由於師父是個相當隨興、灑脫之人,他從小跟在師父的身邊,性情自然也深受影響,再加上自己原本就生性不羈、不喜受到拘束,讓他對於世俗的那些繁文縟節相當厭煩。


    他完全沒辦法勉強自己擺出虛偽的臉孔,隻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善良老百姓,他也十分厭惡在宛如掛著假麵皮的人們中周旋,而在那些人當中,尤以所謂的「千金小姐」、「大家閨秀」最讓他感到不耐。


    在他的眼裏,那些千金閨秀無疑是以一條又一條的禮教規範來捆縛住自己,光是想像必須拚命壓抑、甚至是扭曲自己的個性,他就覺得難以忍受。


    人生在世,有漫漫長長的數十年,倘若不能以坦率的真心、真實的性情來過活,豈不是太可悲了嗎?


    也因此,那些言行拘謹、過分嬌柔的千金閨秀,他不但敬謝不敏,甚至連跟她們多談兩句話都覺得別扭難受。


    眼前的這對主仆,瞧上去就是典型的千金小姐和她的貼身丫鬟,讓他不禁皺起眉頭,心底隱隱升起一股不耐的情緒。


    想不到,就在他正打算讓張虎將她們兩人打發走的時候,這個口沒遮攔的丫鬟竟然懷疑起他的性向?!


    喬晏呈的俊臉一沉,盡管並沒有當場發怒,但是那嚴峻的眸光卻已透露出他心中的不快。


    張虎看了主子一眼,暗暗冒起了冷汗。


    盡管主子並不是個嚴苛之人,但是想到剛才這個丫鬟的胡說八道,他就不禁擔心主子會誤以為是他說了什麽不得當的話,才讓對方產生誤會。


    「主子,這位童姑娘說是有事要找您。」


    聽見張虎對他的稱謂,童馨兒震驚地瞪大了眼。


    「你……你就是喬老板?!」


    她簡直不敢相信,「童記酒莊」那些擁有數十年經驗的老師傅都比不上的頂尖釀酒師,竟然如此的年輕俊美!


    喬晏呈輕哼一聲,算是默認了。


    在震驚過後,童馨兒記起了自己今日前來的目的,便連忙款款行了個禮,開口道:「喬老板,小女子名叫童馨兒,沒有事先知會就冒昧來訪,還望喬老板見諒。今日小女子前來,實是因為——」


    喬晏呈抬起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聽她話都說了好幾句,還沒講到半句重點,他可沒那個好興致去聽一個素未謀麵的姑娘——尤其還是他最感到不耐煩的千金小姐——說些他不感興趣的事情。


    「我對姑娘的來意沒有興趣,姑娘不用白費唇舌了,請回吧!」喬晏呈直截了當地說道。


    他的語氣雖然冷淡,但還算溫和,不過卻也透露出沒有商量的餘地,就是希望她能夠知難而退。


    硬生生碰了根釘子,讓童馨兒的臉色一僵。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事情也許不會太順利,但她也沒想到會麵臨這樣的情況。


    從小在爹娘嗬護關愛中長大的她,身邊都是一些親切友善的人們,她從來就沒有遇過如此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人,更別說是被這樣當麵下起逐客令,那讓她有些招架不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小香眼看小姐被這樣無禮地對待,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忍不住跳出來開口道:「你這個人怎麽如此無禮?咱家小姐好聲好氣要跟你打商量,你卻連聽都不聽就直接趕人,這算哪門子的待客之道?」


    喬晏呈的眼神更冷了些,他最討厭糾纏不清的人了。


    「我的待客之道隻針對我所認定的客人,姑娘若想要得到更好的招呼與對待,就請去其他地方吧!恕我不奉陪了。」冷淡地扔下這幾句話之後,喬晏呈便逕自走進屋裏。


    望著那扇開了又閉上的大門,童馨兒心裏又急又惱。


    真是的!她究竟在做些什麽?好不容易見著了喬晏呈,她竟然連自己的來意都沒能說清楚!


    這會兒錯失了機會,下次想要再見到他,說不定更難了。


    童馨兒實在不願意就這麽放棄,便滿臉懇求地轉向一旁的張虎,希望他能夠幫幫她。


    「這位小哥——」


    沒等她把話說完,張虎連連搖頭又擺手。


    「不成不成不成!剛才你也瞧見了,咱家主子根本沒打算和姑娘談話。唉,我不是早說過了嗎?咱家主子最不喜歡和姑娘這樣的千金小姐打交道了。」


    小香的氣還沒有消,忍不住話中帶刺地問道:「到底是為什麽?你家主子一向這麽趾高氣揚、目中無人嗎?」


    過去小姐與喬晏呈素未謀麵,因此不可能得罪過他,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連好好聽小姐把話說完都不願意?


    張虎一聽,深怕自家主子被誤會,連忙澄清道:「那倒不是,咱們主子其實是個真性情的人,對待底下的奴仆更是慷慨大方。主子隻是厭惡繁文縟節,不愛與那些滿口仁義禮教或是總愛擺派頭、炫耀財勢的人們打交道,而一般的千金閨秀言行間總是特別拘謹,主子很不耐煩那些的。」


    「可是,我隻是有事相求——」童馨兒試著想解釋自己的來意。


    張虎求饒般地打斷了她的話,說道:「欸,童姑娘還請不要為難小的了,快請回吧!」


    小香眼看情況沒有轉圜的餘地,便也幫著勸道:「小姐,既然喬老板不願意見小姐,咱們繼續耗在這裏也無濟於事,還是回去吧!」


    童馨兒咬了咬唇,挫敗地垮下雙肩。盡管很不希望就這麽無功而返,但似乎真的隻能這樣了。


    她失望地在小香的陪同下返回馬車,在回城的這一路上,她蹙著柳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好不容易才想到可以請求喬晏呈的幫助,來讓「童記酒莊」度過這次的難關,她實在不願意就這麽輕言放棄。


    但是,究竟該怎麽做,才能讓喬晏呈改變心意,至少願意聽她把話說完呢?


    【第二章】


    隔日午後,天色陰霾。


    在將雨未雨的午後,童馨兒再度乘坐馬車出城,前往喬晏呈的住處。


    由於昨日失敗的經驗,童馨兒已經十分清楚喬晏呈對於「千金小姐」的厭煩與不耐。


    盡管因為這種原因而被拒於門外,讓她感到十分無辜,但是既然自己有求於他,那麽首要之務就是讓他能夠願意好好地聆聽她的請求,而不是一見著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將她給轟出門。


    為此,這一回她特地讓車夫小李將馬車停在一段距離之外,甚至要丫鬟小香也留在馬車裏等待。


    「小姐真的打算自己一個人前去?這樣不太妥吧……」小香的臉上滿是猶豫,希望能夠勸小姐改變心意。


    「就是啊,小姐。」車夫小李也附和地勸道:「還是讓奴才們跟著一塊兒去吧!這樣比較安全些。」


    童馨兒搖了搖頭,俏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動搖。


    「沒關係的,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


    喬晏呈如此厭惡千金小姐,若她帶著小香一塊兒前去,恐怕會像昨日一樣什麽都還來不及說清楚,就被他不耐煩地轟了出來,那豈不是又無功而返了嗎?


    為了讓喬晏呈明白她其實也可以不像個千金小姐般地出現在他麵前,她決定不帶丫鬟,自己一個人前去,希望能讓他感受到她的誠意。


    「不會有事的,你們放心吧!」童馨兒說著,在安慰他們的同時,也是在安撫自己略微不安的心。


    說實話,對於自己即將一個人前去麵對喬晏呈,她的心裏有著難掩的緊張,但


    是為了爹、為了酒莊、也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她也隻能硬著頭皮壓抑住心底的忐忑,告訴自己要堅強振作起來。


    「可是——」


    「好了,別說了。」童馨兒打斷小香的話,說道:「這事兒我心意已決,你們絕對不許自己貿然闖去找我,明白嗎?」


    小香和小李互望一眼,盡管兩個人都麵有難色,卻也都感受得到小姐異常堅定的決心。


    「明白了,那小姐千萬要自己小心啊!」小香不放心地提醒道。


    「是啊,小姐,若是那位喬公子或其他人對小姐做出任何不敬、無禮的事情,小姐幹萬別隱忍,趕緊出來找咱們,咱們會立刻為小姐撐腰的!」小李說道。


    童馨兒點點頭,對於他們的忠誠與關懷感到相當窩心。


    「你們別太擔心,我相信不會有事的。」她說著,腦中驀地浮現一抹俊挺不凡的身影,而那讓她的心跳忽然間變得更快了一些。


    盡管昨日才初次見麵,盡管對喬公子連「熟悉」二字都遠遠談不上,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卻是打從心底認為他不是個壞人。


    即便他昨日對她的態度連友善都稱不上,但她卻莫名地相信即使他再怎麽不耐煩,也不會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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