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都是自家人,嫂子無須這麽多禮。」聞人尹揚起一笑,他忽然很同情莫雨澄,夜離這人滿肚子心機,即使是受了傷仍不安分。


    不過師兄不惜冒著加重傷勢的危險,讓自個兒吐血不止,隻為了換得她的原諒,這步險棋若是稍有不慎,他那條命真會就這麽去了,這也可見師兄把她看得多重,不惜拿命來賭,隻求她會不舍他而原諒他。


    「對了,師兄,我們派人暗藏在翁仲林府裏的那隻寶壺,今日已被搜出。」


    夜離沉吟道:「牧隆瑞這兩日應會再召你進宮詢問寶壺之事,你小心應付。」


    「師兄放心,我會小心。」聞人尹點點頭。


    夜離接著再交代。「少尹,莫家的人,你派人遷葬他處。」


    「好,這事交給我來辦。」聞人尹一口答應。


    望了莫雨澄一眼,略一遲疑,夜離再開口,「就葬在我墳墓附近那塊地吧。」


    他指的是假的夜離埋葬之所。


    聽見他的話,莫雨澄抿著唇瓣,沒有出聲。


    他握住她的手,溫言詢問:「娘子,你看這樣可好?」


    她輕輕頷首,抬目望向聞人尹,鄭重的福身道謝,「莫家的事勞煩侯爺了。」


    「這件事我義不容辭,我這就差人去辦。」說完,他旋身離開。


    猶豫片刻,夜離看向她,「等墓遷好,我跟你一起去祭拜嶽父他們。」他眸中有絲緊張的盯著她,唯恐再被她拒絕。


    她沒有遺漏他神色中隱隱流露出來的那抹不安,停頓了下緩緩點下頭。


    夜離提起的心這才放下,她肯答應讓他一起去祭拜家人,意味她是真的原諒他了。


    不久,溫熱的浴桶送進寢房裏,夜離在莫雨澄的攪扶下,慢慢走過去,來到浴桶邊,他張開雙手,等著她為他寬衣解帶。


    她低著頭,專注的為他脫下身上的衣物,很快的剝光了他,她眼觀鼻鼻觀心,努力不去多看他那身白玉般的肌膚,扶著脫得一絲不掛的他坐進檔木浴桶中。


    「我定是變醜了,娘子才不願多看我一眼。」他幽怨的出聲。


    「你不醜,隻是消瘦了些了……咦,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她微微皺起眉,深吸了幾口氣,覺得有股腥臭的味道越來越濃。


    梭巡了會,她發現那味道來自浴桶,難道是……


    夜離也聞到了,那張絕魅的臉龐無辜的望住她。「娘子,不是我。」


    「那怎麽會這麽臭?」


    為了自個兒的清白,他急忙解釋,「應是少尹開的藥方裏有臭腥草這味草藥的緣故。」說著,他拘起水嗅了嗅,確定水真的有臭腥草的味道,那臭腥草一如其名又腥又臭,不過對行血化瘀卻頗有療效。


    那草藥加入水中一開始味道不濃,但等浸泡久了藥味漸漸溶進水中,腥臭之味便會飄散出來。


    該死的少尹,竟然加了這味藥草。


    不久,屋裏便彌漫著一股極重的腥臭味。


    夜離嫌惡的從水裏站起身。「娘子,我不泡了,你命人換來幹淨的水。」


    「那怎麽成?這水裏加了草藥,對你身子有好處,你多泡一會兒,我再讓人抬來幹淨的水讓你淨身。」說完,她快速退出房去,留下夜離獨自享受那臭得能熏死人的味道。


    夜離磨著牙,恨不得將師弟抓來痛打一頓。


    半晌之後,他要人連換三次水,接連洗了三次,都沒能將身上染上的那股腥臭味完全洗去。


    坐在床榻邊,瞪著離得遠遠的莫雨澄,他有些陰森森的開口,「娘子,我口渴。」


    她為他斟了杯茶,捏著鼻子走過來遞給他。


    「娘子,你這是在嫌我臭嗎?」他語氣透著抹委屈。


    他是很臭。但這話若坦白說,他定然又要不悅了。莫雨澄隻好放開捏著鼻子的手,試著和顏悅色的說:「不會很臭,隻是味道重了些……啊——」她冷不防被他一拽,跌入他懷裏。


    他摟著她在她身上亂蹭著,得意一笑,「要臭咱們一起臭,娘子也臭了,就不會嫌棄為夫了。」


    「是你偏要沐浴,才弄得一身臭,你怎麽能拉著我一起臭?」她懊惱嗔道。


    「咱們是夫妻,本就該有臭同享,有香同聞。」


    「你這分明就是胡言亂語。」


    他兩手纏抱在她腰肢上,絕魅的臉龐掛著抹討好的笑,「娘子,若是你這麽臭,為夫定不會嫌棄你。」


    她好氣又好笑的推開他,「我去找些熏香過來。」


    莫雨澄很快找來熏香,在寢房裏點上,玉製的狻猊嘴裏徐徐吐出淡雅的茉莉香,稍稍掩去了夜離身上的腥臭味。


    回頭一看,夜離坐在床榻邊,倦懶的倚著床柱,眼眸半闔,似乎是困了。她想起他方才為了洗去身上的臭味,足足洗了三次,都洗得快脫層皮,還未複原的身子必定是吃不消又累極了。


    她扶他躺下。「你想睡就睡吧。」


    「娘子陪我一起睡。」他摟著她不放手,她隻好陪著他一起躺在榻上。


    似是怕她跑了,他手腳纏在她身上,頭在她的肩窩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沉沉入睡前,他許諾般喃喃說著,「為夫這一輩子都會很疼很疼娘子……」


    她垂眸注視他,低聲說:「再也不許騙我。」


    「嗯,再也不騙娘子。」他承諾。


    晴光殿。


    「聞人卿家,這是從翁仲林那裏搜出來的寶壺。」牧隆瑞將一隻白色瓷壺遞給聞人尹。


    「咦,這寶壺怎會在翁大將軍手上?」接過,聞人尹故作詫訝。


    「朕查出你形容的那枚令牌,正是他麾下親衛軍所使用,朕懷疑是他派人去襲擊花轎,因此命人搜索大將軍府邸,不料竟搜出這隻寶壺,他做出這等事來,實在是太令朕痛心!」


    翁仲林是他一手提拔,十分器重的親信寵臣,但他竟暗奪寶壺,顯見對他存有異心。罪證確鑿,翁仲林竟還一再狡辯喊冤,他震怒之下便命人將他拖出午門處斬。


    「想不到翁大將軍竟然也覬覦這隻寶壺。」聞人尹搖頭歎息。


    「朕己命人將他處決。」牧隆瑞接著話鋒一轉,「聞人卿家,朕久聞這寶壺的神奇,你快試試,好讓朕開闊眼界。」


    聞人尹麵露難色。「陛下要臣在這裏試?」


    「難道聞人卿家不想讓朕一睹這寶壺之秘?」牧隆瑞臉色一沉。


    聞人尹手上那隻寶壺並非從翁仲林那裏取回的那隻,而是瑤琴當初從夜府取回的那隻,是真品。


    日前他依聞人尹所說,滴血進寶壺想明白寶壺之秘卻無用。


    試了幾次都徒勞無功,就在這時他的暗衛探查出翁仲林府裏另有一隻寶壺,於是他立刻命人到翁府,果然搜出了那隻仿造的寶壺。


    見到那隻仿造的寶壺,他當下心生一計,以找到寶壺為由再召聞人尹入宮,並將真壺交給他,目的便是要他當場解開寶壺之秘,他相信當日聞人尹必然還另有隱瞞,沒有老實告訴他寶壺之秘。


    「寶壺是陛下為臣取田,陛下想看,臣豈有推拒之理。」來時聞人尹便已發覺,晴光殿外的侍衛較先前多出不少,他若拒絕,隻怕走不出這晴光殿。


    見他識時務,牧隆瑞滿意的頷首,「那你快試吧。」隻要解開這寶壺之秘,聞人尹也沒活著的必要了,屆時隨便羅織個罪狀殺了他,這寶壺便歸他所有。


    聞人尹咬破手指,將血滴進壺中。靜候片刻,壺中不見任何動靜。


    「看來果然需要那般做才行。」他喃喃自語。


    牧隆瑞沒有漏聽他的話,「什麽意思?」


    「是這樣的,陛下,這世上有一味藥草名叫化血草,能將血水化為清水,多年前我曾見師兄在尋找化血草,我當時問過他為何要找那化血草,他沒多說。後來思及師兄曾告訴我的那句話,我猜想他也許是要用於寶壺之中,將血水化為清水。」


    「那化血草何處有?」牧隆瑞追問。


    「臣身上便有一包由化血草煉製的粉末,不過這化血草必須等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完全將血水化為清水。」聞人尹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紙包。


    「你的意思是要等到四十九天之後,寶壺之秘才能揭開?」


    「沒錯。」聞人尹將那包粉末倒入壺中。


    看著他將藥粉倒入,牧隆瑞眸裏閃過一抹精芒,「聞人卿家身懷寶壺,一旦出宮恐引人覬覦,不如先將這寶壺留在宮裏,朕替你保管,待四十九天之後你再進宮取回。」


    聞人尹麵露一抹猶豫之色,片刻才躬身道:「臣遵旨。」


    離開晴光殿後,聞人尹唇邊再也忍不住的彎起一抹笑。


    牧隆瑞竟還當那隻白瓷壺是寶,殊不知那隻白瓷壺是為他開敢通往黃泉大門的鑰匙。


    一切都依照師兄的計劃進行,接下來就等上官鳳馳和旭王回來,嗬,屆時這都城可又要有一番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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