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馬六就將獸皮口袋裏的一竹簡、一錦帛卷軸拿出來,恭敬的送到雲舒的麵前。


    雲舒眼中流過訝異的神色,沒想到大公子會讓馬六帶信。


    她並不急著看信,對旁邊的丹秋說:「把剩下的錢給馬六吧,聽說馬奶奶快要五十大壽了,你再添五兩銀子,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桑家給賬房總管的待遇非常優厚,在婁煩山裏,雲舒拿著錢花不出去,這半年下來,竟已存了一筆不小的數目。


    馬六見雲舒出手這麽大方,連忙磕頭感謝,他隻跑這一次活,一家人一年的錢就有著落了,他恨不得雲舒多讓他跑幾次才好!


    磕完頭,馬六突然拍腦袋說:「雲總管,看我這記性,長安的人還讓我帶了個孩子給您,孩子還在外麵等著呢!」


    雲舒吃驚不小,忙讓丹秋把人帶進來,待看到是大平,更是驚呼道:「大平!你怎麽來了?」


    大平跟著陌生的馬六在路上走了幾個月,又是第一次離開家,心裏又怕又要忍著,現在看到雲舒,不安的心頓時安定下來,笑的眼中帶了淚花,他帶著哭腔說:「雲舒姐姐,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雲舒忙起身,拉著大平左看右看,見他除了臉上有點髒其他都還好,就放下心來,轉而問馬六:「這孩子誰讓你帶來的?不是他自己偷偷跑來的吧?」


    馬六嚇了一跳,忙說:「我哪敢,是這孩子的爹娘把孩子親自交到我手上,說這孩子以後就跟著雲總管您學本事,我以為是您的安排,沒說啥就帶來了。」


    他想了想,又說:「若帶錯了,我這就把孩子送回去!」


    大平一聽,連忙搖頭,拉著雲舒求道:「雲舒姐姐別攆我走,你就讓我跟著你吧,我爹娘都答應了!我要跟著你學本事,以後成家立業!」


    雲舒歎了一聲,把馬六潛了下去,拍著大平的腦袋說了句「胡鬧」,也算是默認他留了下來。


    大平見雲舒不趕自己走,這才重新笑起來,待他再看雲舒,這才發現不對勁,問道:「雲舒姐姐,你是不是病了?臉色好白!又瘦了!」


    丹秋已上前扶著雲舒重新坐下,雲舒笑著寬慰大平,說:「山裏天氣涼,我受了點涼,不要緊的。」又讓丹秋帶大平下去吃東西、安置住處。


    待一切妥當,丹秋急匆匆回到賬房問雲舒:「雲舒姐求陸先生的東西,可得到了?」


    雲舒笑著點頭,把陸笠寫給她的書簡遞給丹秋,說:「你讓徐剛照著這個藥方去縣上抓藥過來,今天就煎的喝喝看吧。」


    丹秋高興的握著書簡說:「我這就去!老天保佑,陸先生的醫術高明,一定可以醫好雲舒姐的!」


    雲舒今年夏天的時候來了葵水,許是身體底子太差,竟然每個月都會痛經,每次疼痛,都能把她疼的丟掉半條命。她上一世身體很好,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竟然一時束手無策。


    她在婁煩看了許多大夫、吃了許多藥,都沒什麽效果,沒辦法,隻得悄悄給陸笠送信,看看他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女兒家的這種事,雲舒自然不會讓桑家內部的信使幫忙傳信。雖說沒有刻意瞞著大公子的意思,但也沒好意思專門說這個事。但她低頭看看手中大公子的回信,既然是馬六送來的,那麽說明大公子還是知道自己給陸笠求藥之事了吧。


    這種事情,總歸是很讓人不好意思,雲舒有些臉紅,羞赧的展開了大公子給她的回信。


    大公子在信裏說,他一切都好,上林苑現在已經在招募工匠,明年就能正式開工。隻是朝中形勢很緊張,禦史大夫趙綰上書提議太皇太後不要幹政,惹怒了竇太後,已被太後下獄,同時也牽連了很多人。


    雲舒看到心中這一段,不由得感慨,這隻是暴風雨的前兆,在年底的這幾個月,竇太後會繼續罷免丞相竇嬰、太尉田蚡等儒家學派的人,禦史大夫趙綰和郎中令王臧在獄中被逼自殺,太中大夫申培被遣歸。


    劉徹的新政措施徹底中斷,竇太後會更換一批黃老大臣上任,劉徹自這次深刻的體會到竇太後翻雲覆雨等閑間的本事後,就開始長達四年的蟄伏期。


    大公子因之前聽雲舒的勸說,沒有過多的參與劉徹的新政問題,他一直在為修葺上林苑而忙碌,朝中的變動幾乎與他無關。


    大公子信中還提到了桑招弟的婚事,因桑招弟在韓夫人麵前表現極好,加之韓嫣主動要求,他們兩人已經互換八字,年底就將定親。


    雲舒眼睛晶亮的看著「韓嫣主動」這四個字,覺得其中大有文章,不知桑大小姐使了何種手段,能使韓嫣對她主動示好?


    隻可惜,韓嫣的命運實在不好,雲舒很為桑招弟感到可惜,但是雲舒又做不出棒打鴛鴦這種事。她掰指頭算算,離韓嫣事發還有七八年,她就不要這麽早的杞人憂天了,也許中間有轉機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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