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掌吏是怕他不肯移步,但南陽王世子先到,他不能請南陽王世子移步。


    提議說完,稍許都未聽柏炎動靜,驛館掌吏心中上下忐忑著,實在摸不準,才微微挑了挑眉頭打量了眼柏炎,很有分寸。


    見柏炎臉色微沉,驛館掌吏也不幹脆。


    片刻,聽他應了聲好。


    驛館掌吏心底都鬆了一口氣,今日原本做好了準備脫一層皮的,眼下許是撞見平陽侯心情尚佳的時候。


    蘇錦不知何故,但見一側慣來話多的柏遠似是聽到南陽王府幾個字就不怎麽說話了……


    ☆☆☆


    從驛館到西街,乘馬車其實很快,掌吏親自引路。


    西街驛館也果真如同掌吏所說,新建的院落,雅致,也安靜,倒比早前嘈雜的東街驛館好了許多。


    ☆☆☆


    早前到通城的時候就黃昏了,眼下這麽折騰,都入夜有些時候。


    簡單在驛館中用了飯菜,柏遠便回了自己苑中。


    十一月初的通城,已嗬氣成霧。


    入夜之後,驛館苑中燒了地龍,柏炎沐浴出屋,批了件稍薄些的衣裳,也不冷。


    明日就要回京了。


    蘇錦趴在案幾一側看今日豐巳程給她的小冊子。


    京中權貴眾多,相互之間又有聯姻,也不免有不對路的時候,其間利益錯綜複雜,她若不分清楚,很容易將人得罪了。她日後在平陽侯府,代表的是柏炎,她不想給他添亂。


    更尤其,今日驛館掌吏悄無聲息給她上了一課。


    這冊子也是今日才拿到的,她原本準備回了京中再看,當下,正好有時間,便翻了來打發時間。


    隻是尚未翻幾頁,便要回頭縷清早前的關係。


    等柏炎出來的時候,她似是還未翻到平陽侯府同南陽王府這一段。


    「在看什麽?」他見她少有看得這般認真,翻過一頁,又翻回來,來回端詳著。


    蘇錦應,「我讓豐巳程尋了一本冊子給我。」


    柏炎上前,接過看了看兩頁便大致明白了,遂而笑道,「看這種冊子做什麽?說得狗屁不通,你若是想聽,我說給你聽。」


    蘇錦低眉笑笑。


    柏炎臉上神色又回複了幾分倨傲,「阿錦,你是平陽侯夫人,在京中,你知不知曉這些破事都無關緊要,旁人自會揣摩你心思,不必費神……」


    蘇錦看了看他,亦笑笑。


    柏炎忽得回過神來,「……南陽王府的事?」


    蘇錦輕聲道,「柏炎,早前在洛城,我見過南陽王世子了…」


    聽到洛城,柏炎眉頭忽得攏緊,「他為難你了?」


    蘇錦搖頭,「不曾,他一直在問起你。」


    蘇錦遂將早前洛城遇到羅曉的事說與他聽。


    柏炎聽得眉頭皺起,一直沒有應聲,末了,才緩緩開口,「你還記得瑜雅嗎?」


    蘇錦疑惑頷首。


    柏炎眸間沉穩,似是不願意回憶的一段,「大嫂生瑜雅的時候難產,太醫院和穩婆都束手無策,當時太醫慌亂中說宮中有位醫女曾為宮中貴人接生過,當時聽聞也是這般棘手情況,最後母子都平安保下來了,若是能請到這醫女中,許是能幫上忙。大嫂當時已生了許久,昏了過去,大哥心急如焚,就直接去了宮中。那時那醫女正得了別家的請,要出診,大哥直接將人劫了來,隻是其間拖得太久,大嫂還是沒保住,隻留下了瑜雅一人……」


    蘇錦錯愕。


    柏炎微微斂眸,「早前那名醫女原本要去看的人,正是南陽王夫人。當時南陽王夫人剛入京,不巧染了風寒,拖了幾日才尋了太醫來看,太醫開了方子也吃了幾日,沒怎麽見好,反而風寒和咳嗽加重了,太醫院便安排了醫女來仔細查看,結果……當日南陽王夫人忽然咳嗽加重,便過去了……」


    蘇錦意外。


    柏炎深吸一口氣,「後來南陽王府和平陽侯府的梁子便隱約結下,差不離的時候,南陽王府都會針對平陽侯府,但這些都是小事。後來我大哥領兵出征,中了巴爾的埋伏,亟待救援,當時奉旨救援的就是南陽王府的人……」


    柏炎言及此處,喉間稍許哽咽,「原本三日的路程,足足走了五日,最後差了一日,我大哥身首異處,至今屍骨未全……南陽王府說中途塌方繞行了兩日,軍中也證實,但這種信則有,不信則無,中間隔了我大哥的性命,從此往後,平陽侯府和南陽王府之間便勢如水火……」


    應是說起去世的大哥,柏炎眼底微紅。


    蘇錦上前擁他,「不說了……」


    無論是南陽王夫人病逝,還是南陽王府來不及救援平陽侯府,這些事情原本許是巧合,許是原本也都救不回來,但都已無法斷定對錯,隻能是梁子越結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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