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借力,林晰確實沾了點‘帝王’的光兒,至少在林晰年少、羽翼未豐的時候,頂著‘太子’這麽惹人眼紅的外號沒受太大的排擠打壓,至少鮮有人聯手打壓他,這給林晰一個相當難得的發展時機。但要說借大力,那也談不上,林晰與‘帝王’非親非故,充其量隻不過是一個比較受帝王欣賞的晚生後輩罷了,再說,帝王在林晰十七歲那年,心髒病突發,也算壽終正寢。十三年前,帝王去世。林晰那時出道不久,作為一個晚生後輩,雖然已經小有名氣,但是道上的叔伯輩叫他‘太子’這個外號的時候,更多的是站在帝王的角度,語氣裏還多少帶著點戲謔,帶著前輩叫晚輩的那股獨特的漫不經心。然後五年過去了。‘太子’還是那個太子,但是能站在昔日帝王的角度再戲謔般的叫林晰一聲‘太子’的人變少了,很少了。老的老,死的死,剩下的還能四處蹦躂的,卻很少有不識相的了。然後又是五年過去了,‘太子’成了‘太子爺’。昔日帝王的輝煌已經湮滅在曆史中,在如今的黑白道上,更多的後輩晚生可以不知道帝王的傳奇,但你不能說自己沒聽說過‘太子爺’的大名。太子爺雖然還被叫做太子爺,但在東南六省的地下國度裏,誰都知道‘太子’即為‘帝王’。這就是太子爺的故事。太子爺今天被捅了一刀,徹查人手,一晚上沒睡,那麽東南六省道上的人,就沒人能高枕無憂。林晰是攪得東南六省一宿沒好睡,他的手下老黑,則是半夜摸黑重新布置了人手,攪得堂內幾個縱隊也是一夜沒休息,直到把林宅這處保護得幾乎滴水不漏,才算收工。至於龍蝦,安排外堂的人手調查太子爺要了解的兩個人。林蕭然的身份很好搞定,有名有宅,有身份證有學生證,一個小時查不出他祖宗十八代,他可以剖腹謝罪了。另一個人,找起來有點大海撈針的意思,但身高178,寸頭、江北口音,右胳膊骨折……這些特征外加太子爺口諭,林晰要求一個晚上出結果,似乎也不算強人所難。天蒙蒙亮的時候……林晰梳理完手下的勢力,麵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沒人知道太子爺折騰了一晚上之後,此刻腦子裏在轉什麽念頭。然後,老黑第一個來複命了:“林哥,整裝完畢。”林晰的親自訓出來的內堂七縱隊完全沒有問題,現在都各就各位,隨時待命,太子爺的安全問題終於不再是問題。天大亮的時候,龍蝦也風風火火的回來了,手上拿著檔案袋,臉上帶著喜色又似乎混雜著憤怒,“林哥,你要找到那個雜碎的行蹤……”林晰忽然抬起手打斷龍蝦,排除了所有可能之後,他其實大約已經猜到結果了。現在再看龍蝦那複雜到糾結的表情,無須多說,已然明了——有些話不用說出來,聽著丟人!林晰仰靠在沙發上,“跟我說說林蕭然。” “呃,林蕭然,音樂學院大三學生,一年前父母空難……”龍蝦拿著那檔案袋沒有打開,表情有點怪異,“林哥,林蕭然是林莫間的兒子。”“林莫間?”林晰皺眉,這個名字似乎有點耳熟,可是腦子轉了一圈,似乎又找不到自己相熟的人叫林莫間。他與林蕭然同姓,是很巧,五百年前算一家,但如今,他們倆之間天差地別,是完全生活在不同空間的人。為什麽覺得林莫間這個名字這麽熟?“林哥,林莫間就是那個,那個老有名的流行音樂教父,一年前空難死的那個……”龍蝦忍不住提點。說真的,剛剛看到林蕭然的資料的時候,他也嚇了一大跳。怪不得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能住在這種地方,他就說麽,就算自家老大真的養了寵,也不至於特地給小寵安置進這種金貴地方。林莫間……林蕭然,林晰把蕭然的名字放在嘴裏轉了兩圈,睜開眼,扭頭看向客廳角落裏那家通身氣派、透著典雅尊貴的白色大三角鋼琴,眼睛流露出一絲很淡的笑意。龍蝦拿著調查回來的材料,一五一十的匯報,包括過世的林莫間夫婦留給兒子多少財產,多少音樂版權,擁有多少家娛樂公司的股份,一切動產、不動產……甚至連客廳裏的鋼琴花了多少錢拍賣回來的,都一一報賬了,說到最後,龍蝦不像去調查林蕭然,更像清查林家資產的。“他從小到大,交過女朋友麽?”龍蝦正吐沫星子橫飛的報賬呢,誰料太子爺忽然橫插一杠子,讓他一時有點轉不過來了。“他父母在世的時候,家裏的家庭氛圍怎麽樣?”“呃?”龍蝦迷茫中。林晰瞥了一眼調查壓根兒沒戳中重點的龍蝦,沉聲,“重新做。”說完,自己起身直接上樓了。3、坦誠相見 ... 林宅的一樓主要是客廳,書房,娛樂室什麽的,臥室都在二樓,林莫間夫婦的房間,林蕭然的房間,兩個客房,林爸的工作室,還有一個小書房,看裝潢應該是蕭然學習用的。林晰第一次上樓,在眾多緊閉的房門中,卻徑直走向蕭然的那間——不是他能未卜先知——此時此刻,二樓走廊裏,守了三個一級保鏢,這是昨天半夜剛布置好的。敲門,停頓兩秒,然後開門進屋。一整塊玻璃花牆隔出小小的玄關,轉過去才能看到蕭然臥室的全貌,幹淨、整潔,這是林晰的第一個印象,除了一些隨手適用的生活用品添了幾許活潑之外,房間整體被大片大片的米色係工藝布紡包裹著,從地毯到窗簾,從沙發到衣櫃,處處流露著溫馨素雅——對一個男孩子的房間來說,它柔和多於剛強,顯然,這是出自林蕭然母親之手——跟樓下客廳是一個風格。林蕭然窩在沙發的角落,眼眶下帶著青影,此刻正淺淺的睡著,連衣服都沒換。家裏出了這種事,蕭然一晚上淨胡思亂想了,哪怕他的胡思亂想根本於眼下的處境毫無用處,也止不住腦子裏的思緒亂作一團。隻是成功熬了一宿之後,天大亮了反而上了倦意。不過,因為林晰的腳步聲,林蕭然很快驚醒了。“是我。”林晰看到蕭然激靈驚醒進而防備的神情,像個惶惶不安的小動物。他坐下來,挨著蕭然,伸手摸了一把他的頭,“昨晚上嚇著了吧?”林蕭然沒躲,是不敢躲,渾身都僵著呢!他的每根汗毛都在警覺,眼前這個人看似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是……他昨天穿的西裝外套已經脫了,裏麵淺灰色的襯衫腰擺處,有一大片明顯幹涸的血跡,那刺眼的紅色挑動著一個普通小老百姓的神經。再說,昨晚蕭然親眼看到那把槍,還有那兩個明顯非善類的彪形大漢……他沒辦法不緊張。林晰在自己腰上比劃了一下子,那麽大塊血跡,不用多說,是人都明白。“醫生說傷口不能沾水,我覺得自己都快臭了……幫我個忙?”對方擺出一副好說好商量的口吻,但林蕭然覺得,他並沒有給自己拒絕的餘地。林晰這種情況,淋浴不要想了,隻能用濕毛巾擦擦。林晰看到盥洗室裏的按摩浴缸,又回頭看看蕭然,“一起來吧,你順便好好泡個澡,鬆弛一下神經。”林晰說話帶著習慣性的上位者祈使句,讓這個很突兀的提議變得很不容反駁,順理成章。林蕭然沉默的跟進盥洗室,他敢對一個持槍搶劫犯說‘不’麽?蕭然現在滿心充斥著對自己生命安全的擔憂,相比之下,兩個陌生男人即將‘坦誠相見’的境地真的沒給他留下任何印象。本來麽,在學校衝涼的時候,大家都是脫光光、前邊扣個盆就在走廊裏玩裸奔,從高中到大學,不管熟不熟,一起洗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或者換個角度想,如果林晰□大爺似地站在那兒,而蕭然少爺穿戴整齊、一副小媳婦樣、手拿濕毛巾忙前忙後給他擦身,那情形會更詭異。洗澡水很快放好了,薰衣草的精油是林晰順手倒進去的。倆人在浴室很快‘赤誠相見’。蕭然整個人都泡在水裏的,而林晰則坐在浴缸的另一邊,隻泡了下半身,手裏的濕毛巾被攥幹了,小心擦拭傷口周圍。浴室裏水氣氤氳,浴缸夠大,兩人各據一方,一時間無話——這不壞,僵硬氣氛在朦朧的水汽中慢慢緩和,熱水同樣溫暖了因為恐懼而發涼的手腳。擦身,水聲,空氣靜謐,各不幹涉。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林晰開口了,“過來!”同時把手中的毛巾扔過去了,驚得蕭然一跳。蕭然一抬頭,忍不住心裏一哆嗦——是那雙眼睛!早在最初第一麵倆人對視的時候,蕭然就被那雙眼睛嚇退過,即使當時藏在眼鏡片的背後,那種犀利的感覺也仿佛貼著他皮膚刮了一層,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如影隨形。而現在那層用於遮擋的眼鏡被摘下去了,那雙眼睛,深得不見底,靜得讓人心驚,又亮得像把最鋒銳的刀子,仿佛能直戳你心口。林蕭然急忙別開視線,動作遲疑了一下,卻不敢不去接手。但真正接手之後,遠比想象的要好。不用有眼神接觸,對方也沒到吹毛求疵的地步,隻要仔細的避過傷口,蕭然甚至覺得對方對自己略顯笨拙的動作是包容的,至少,對方的身體是放鬆的,那尖銳的視線也沒有放在自己身上。林晰當然知道蕭然有點怕他,他無意加劇這種不理性的恐懼,所以故意把注意力放在別處——蕭然浴室的牆上有個特別的功能麵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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