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


    「我啊,」蘇容意頓了一頓,「想來問三嬸娘借筆錢。」


    蘇三太太臉上一沉,「你胡鬧什麽?你若是銀子不夠使,去問你大伯母支,咱們家還不至於供不起你一個小姐。」


    蘇容意搖搖頭,「我要借許多錢,怕是大伯母可不敢答應借我。」


    三太太冷笑,「那你又憑什麽以為我能拿得出來?」


    蘇容意裝作愕然道:「三嬸娘,難道您不是放高利貸的?」


    三太太失手摔了手邊的茶杯,腳下立刻濺開了一灘滾滾的熱茶,可是她卻無暇顧及。


    「你說什麽?」


    三太太的嗓音明顯沉了幾分。


    蘇容意說:「也沒什麽,聽說三嬸娘在外頭放貸,最近我缺錢,您放給別人不如放給我,特地來跟您商量商量需得幾分利錢?」


    三太太一拍案幾,「你聽誰說的這些不三不四的話,我怎麽會做這種事,我們蘇家的臉麵還要不要了?你說,誰敢潑我的髒水!」


    「原來是假的嗎?」蘇容意掩嘴,「三嬸娘可莫要唬我!」


    「誰唬你!」三太太額上青筋直跳。


    她瞪著眼前這丫頭,再也沒有好臉了,「你跑來我這裏就是為了胡說八道?講話是要有憑據的,別以為我做長輩的就不會和你個小輩一般計較!」


    蘇容意心道,別人或許會不和自己計較,她蘇三太太可是頭一個愛跟她計較的。


    蘇容意點點頭,「我也覺得,三嬸娘怎麽會做這種事?所以那溧水縣所謂借了高利貸還不上,被打死的農戶田老七肯定是與三嬸娘無關的了?」


    蘇三太太愣住了。


    「什麽農戶……田老七……」


    她不由問出口來,完全忘記了適才口口聲聲自己不會放貸的話。


    「田老七呀,去年三月說是問城中姓蘇的太太借過一筆銀子,因為還不上,六月間的時候叫追債的上門打斷了腿,後來不知怎麽的一命嗚呼了……」


    「什麽姓蘇的太太!蘇容意,你說清楚!」


    蘇容意微微一笑,果真沉不住氣。


    「三嬸娘這麽驚訝做什麽,城裏姓蘇的人家又不隻我們一家,蘇太太也不知有多少位,我就是聽到此樁見聞,說給您聽聽呢!」


    「你少和我打啞謎,」蘇三太太勃然大怒,「我從來不曾逼死過什麽人命,也沒有放過高利貸!」


    蘇容意冷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三嬸娘在我麵上如此,也要能和祖父祖母、諸位伯父叔父這麽說才是!」


    「你!」三太太站起身來,指著蘇容意怒道:「你別欺人太甚!」


    蘇容意放緩口氣,「三嬸娘,你我畢竟是親人,何必如此劍拔弩張的?我想做什麽,您不是很清楚麽?您要接手花月春風,恐怕也不容易,林林總總的賬務人手您想捏在自己手裏,又豈是一朝一夕的事?」


    「況且如今正是花月春風聲名鵲起的時候,正是不能出亂子才是,否則您要個不能賺錢的鋪子有什麽用?我不知道薛家二小姐和您說過什麽,讓您覺得用這種方法搶我手裏的東西這麽容易,反正您最後能不能受惠我不知道,她反正是能受惠的。」


    「什麽意思?」


    「花月春風最大的競爭對頭,琅玕齋,就是在這位薛小姐的名下。」


    蘇三太太確實有些驚訝。


    「您自己可以去查查,旁的我也不多說了,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吧。」蘇容意神情自若,一副商量的口吻:「邱老板入獄,我也不能不管,我說我缺錢也不是假的,您讓我取走鋪子流水裏的五百兩銀子,您可以安排一個心腹進去做大掌櫃,無論是賬目還是人脈,我通通可以讓他接手。」


    蘇三太太想了想,覺得自己好像還是虧了,「你這要求提地無理,就憑你三兩句胡說八道汙蔑我,我就許你這個好處,你豈不是當我吃素的。」


    蘇容意早先就知道這婦人挺無恥的,卻沒想到她做人的底線能低到如此地步,仿佛花月春風早就是她的東西。


    她冷道:「我難道隻有輕飄飄幾句話就敢來談條件?三太太,我的證據您想看,我們就撂到太夫人麵前去,再不濟惹急了我,去府尹那裏又有什麽!這時節死個人是件大事,賠上您的聲譽到底是誰不值當!」


    她聳聳肩,「我蘇容意的名聲早就臭了,太夫人怕我嫁不出去,我自己卻不怕,可是您不一樣,想想您那個好女兒吧!」


    三太太氣得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嘴。


    「所以還是勸您見好就收吧,鬧到兩敗俱傷做什麽呢?您說是不是?」


    三太太深深吸了口氣,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


    終於肯鬆口了,「好,就按你說的辦,但是你所謂的證據,先拿來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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