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把前因後果捉摸透了,同展權攤開來說,他倒是終於做下了決定。他們這樣的人,慣耍心機的,蘇容意不覺得自己可以用小聰明把他繞進來。


    而展權也確實擁有相當的胸襟,不愧是能撐起這麽大個通貨行的當家。


    「展爺義氣,確實難得一見,」蘇容意站起身來向他道:「我們隻看果,不問因,若是邱大哥能平安出獄,當年之事自然化作風中煙塵,了無蹤影,活著的人,我們都應該向前看,您說對不對?」


    她的意思,邱晴空永遠不會知道今日兩人的談話,與展權的兄弟情誼也不會生出任何罅隙。


    展權哈哈一笑,「蘇小姐,你確實是個極聰慧之人,金陵城中隻聽聞蘇家二小姐是位百年難得秀外慧中的佳人,依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滄海遺珠啊。」


    蘇容意也不矯情,隻說:「多謝您的誇獎了。」


    終於說完了話,出去見到薛棲和鑒秋兩個人交頭接耳的。


    「怎麽?好戲看完了?」


    薛棲回過頭來說:「是啊,崔老油已經被他媳婦提溜回去了,實在沒意思,都擋不住那婦人幾個回合。」


    他似乎覺得崔老油頗丟男人的臉麵。


    「小姐,怎麽樣?累嗎?」鑒秋忙湊過去問她。


    「不累,我們回家吧。」


    回家去,恐怕還有一場風雨。


    和薛棲在如櫞貨行門口告別,已經累得不想說話的蘇容意靠在鑒秋肩上,坐上了馬車。


    回到自己屋裏才剛用了兩塊點心,三太太就殺過來了。


    「蘇容意!好啊,你敢詐我!」


    「三嬸娘,何故這麽大聲來我這裏嚷嚷?」她的聲音已經有些沙啞。


    三太太怒火中燒,「我兄弟根本沒有逼死過人!那人是自己跌壞了腿才一命嗚呼的!」


    「原來是這樣啊……」蘇容意麵露抱歉,「看來是我沒弄清楚事情就胡說了,真是該打。不如三嬸娘,我們去祖母那裏把前因後果都交代一遍,讓她老人家評個理,把我剛撤了的禁足令重新給補上?」


    三太太噎住了。她和蘇容意私自達成的交易怎麽和蘇太夫人明說,高利貸的事,更是半個字也不能提的,否則在整個蘇家和金陵貴婦圈,她都要顏麵掃地了。


    蘇容意作勢站起來,「鑒秋,替我更衣吧,我和三嬸娘還要去太夫人那裏走一趟。」


    她繼續說:「都是我的錯,我真該罰,三嬸娘請不用憐惜我,我們這就去祖母那裏。」


    「蘇容意!你閉嘴!」三太太怒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蘇容意笑說:「不知您說的是什麽事是故意的,故意讓您生氣嗎?我可不敢,惹了您不開心,我就真是太罪過了。」


    三太太一甩手裏的帕子,「好,你囂張,看你還能囂張多久,別忘了條件是你自己答應的,花月春風那裏,我不會放鬆半點,你有能耐和我對著幹,行啊,那你就好好抗到底吧!」


    說罷怒氣衝衝地走了。


    蘇容意隻覺得頭一陣發昏。


    「小姐!」搖搖晃晃間,仿佛是鑒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


    「鑒秋啊,扶我過去躺躺,我真是有些累了。」


    鑒秋摸了摸她的額頭,「小姐,您似乎有點發燙,咱們明天留在家吧,請大夫給您看看。」


    「不行,鑒秋。」蘇容意閉上眼,靠在她身上,「你也看到了,我不能放鬆下來,一時一刻也不行,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好多事情……」


    蘇容意第二天去花月春風的時候,鋪子裏正熱熱鬧鬧的,還不是和樂融融的那種熱鬧。


    「這是怎麽了?」


    曹掌櫃擦擦汗,來和她說明情況,「那位王管事來了,一來就說小林疏忽值守,要解雇他。」


    蘇容意果然見到堂中站著一個趾高氣揚的胖子,這就是蘇三太太指派過來的心腹。


    「東家,你臉色很不好啊。」曹掌櫃有些擔心。


    「沒事。」蘇容意走到王管事跟前,「不知道小林做了什麽錯事,王管事要這麽罰他。」


    王管事睥睨著說:「這小幺兒竟在櫃台上打瞌睡,實在是沒規矩,不小懲大誡,往後豈不是人人要學他。」


    小林眼巴巴地看著蘇容意。


    蘇容意心裏也清楚,花月春風的夥計們與她和曹掌櫃都很親近,卻絕對不會玩忽職守,這王管事既然是找茬來的,那麽肯定是一大早店鋪還沒開門就來了,小林一向是早起收拾櫃台的那個。


    蘇容意點點頭,「這樣說來,確實是留不得了。」


    王管事一喜,卻聽蘇容意繼續說:「既然前頭不能留,就去後麵幫孫彪調香吧,前幾天他還總念叨,忙不過來,要收個徒弟打打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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