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出結論:


    「所以,要麽這孩子是在於家娘子之後死的。要麽是別的原因,使於娘子死去。」


    「這就很明顯了,不論哪種,都是因為外人導致,而當時在院子裏的,隻有邱大哥和一班弟兄。」


    展權道:「所以你是覺得這班人中有人謀財害命,害了於娘子母子?」


    蘇容意道:「不錯,所以把這個罪魁禍首找出來,邱大哥自然可以免罪。」


    展權不置可否地說:「蘇小姐確實心細。」


    「多謝您的誇讚了,可是這個罪魁禍首我想是找不出來了。」她說:「能讓展爺藏得這麽嚴實的人,我怎麽能找得出來呢,您說是不是?」


    展權捏在手裏的茶杯驟然一緊。


    蘇容意的眼神望向外麵,「邱大哥說過,當時有一個人出城來給他們送東西,然後您在開飯前就送這個人出門了,也因此於老三提刀發狂要砍人的時候您並不在場,這個人為什麽這麽巧地不吃飯就要走呢?我真想問問您的小舅子,外頭的崔二掌櫃,當年的事,真是湊巧嗎?」


    展權撇嘴一笑,「蘇小姐,你還年輕,世間的很多事,難道就是非黑即白嗎?有很多時候,證據是為了證明謊言,而真相,卻是永遠沒有證據來證明的。」


    蘇容意點頭,「確實啊,當年的事情,是再也沒有人清楚了,所有人隻知道,就是邱大哥殺了於老三。」她突然笑起來,「我隻是想感慨一句,人心確實是大不相同,今日在獄中,邱大哥還說,若當日您在,麵對提刀拚命的於老三,必然就是您擋在他的前頭。」


    展權冷哼了一聲,「你是在指責我無情無義。」


    還真是小孩子意氣。


    蘇容意卻否認,「不,我也相信您會這麽做的,光看您對待崔二掌櫃和尊夫人的態度,我就知道在您心中,同樣也是情義最重,性命可以擺兩邊。可是相同的情況,隻有您一個人,您隻是會選擇站在崔二掌櫃麵前罷了。」


    展權的眼神放柔了兩分。


    「你們之間的兄弟之情我自然不了解,也無法了解,而我也沒有立場來指責您的對錯,我若是真的湊巧猜到了這件事的幾分脈絡,也不是想威脅展爺犧牲崔二掌櫃來救邱大哥。」


    「那你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


    蘇容意笑道:


    「我才多大年紀,多少閱曆,能做什麽,能救邱大哥的,隻有您罷了。」


    「哦?」展權說:「蘇小姐大概忘了,我多番奔走,同你聯絡,也不過是想借蘇家之力,我一介商人,若有這個本事,如何會拖到今日還救不出來我的結義兄弟?」


    「辦法當然會有,隻是這段時間,展爺未必就盡心吧?」


    「你倒是知道怎麽得罪人。」展權回她。


    有些話蘇容意不好明說,她與展權卻是心知肚明的,當年的事情如果真和崔老油有關,那麽顯然邱晴空完全脫罪便要把他折進去,展權想救邱晴空,卻更不願意崔老油出事,所以他一直陷在矛盾之中,因此沒有出十分心力營救邱晴空。


    否則的話,蘇容意相信展權一定還是能想到法子救出邱晴空的。


    「今日我來說的這番話,實在是胡說八道,展爺莫往心裏去。」


    展權一挑眉,她又要幹嘛?


    蘇容意將懷中一個信封掏出來,說:「我在得知當日的事情與一批賊匪有關時,就派人去六合縣打聽,果真有幸找到了一個當日匪窩裏的漏網之魚,雖然他當年隻是個小嘍囉,卻也未必沒有用吧。」


    蘇容意把信封往展權推了推,「我到底是個女兒家,道上的規矩和做法自然沒有您清楚,我是晚輩,自然也不敢不自量力,相信展爺定然知道該如何處置。」


    展權聽著對麵的小姑娘說著:「就像您適才說的,證據往往不是用來證明真相的,很多時候,真相也並不重要,您說是不是?」


    展權笑起來,「蘇小姐倒是精明,壞人讓我去做了。即便是匪窩裏的小嘍囉,隻要他肯出堂作證,當日於娘子母子是死在匪徒手裏的,才導致了於老三發狂殺人,遭到邱老弟誤殺,這樣一來,罪名自然可以減輕。」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人家為何肯出堂作證?」


    「錦帛動人心,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蘇容意說:「銀錢上,我可以……」


    展權抬手製止他,「你小小年紀就知道為邱老弟費盡心力,出謀劃策,我這個做他兄長的卻瞻前顧後左搖右擺,真是羞愧,你說的不錯,我展權人脈、銀錢自然都遠盛於你一個女兒家,若是這點事都辦不好,我也無顏麵對我自己了!」


    蘇容意終於在心中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她終於勸動他了。


    她知道展權起先是想將這個鍋丟給她,若是她能救出邱晴空,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不能,展權也不必受良心譴責。做人皆有私心,這是無可厚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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