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錦春對此人一點意見都沒有,她隻是想著,接下來歐陽禕被罷官,府裏就沒了收入,能夠少一個人的開銷自然是更好。


    歐陽姍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表姊,你怎麽……」


    柳梳兒笑容僵了下,怕她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連忙開口打斷,「柵兒表妹,我明白你擔心表哥,我也是擔心的,隻是我在府上久居多時,,再不回家也實在不象話,表妹,你心地這麽善良,一定能夠理解我的吧?」


    歐陽姍差點被這話給氣得喘不過氣來,什麽叫做她心地這麽善良,一定能夠理解她?那假如她挽留她,就是不善良嘍?!


    歐陽爾站在一邊,看見柳梳兒神色中毫不掩藏的離去之意,忍不住把她和富錦春拿來做比較。


    嘖!完全沒得比!富錦春雖然嚴厲,前些日子又教訓了他一頓,可見她這麽鎮定的處理一切,沒有絲毫逃避,可比這臨陣脫逃的女人來的好。


    對於歐陽姍明顯的不滿和歐陽爾的不屑,柳梳兒現在都已經懶得理了,她最想做的就是趕緊離開這裏,以免被牽連進去,更怕的是她做的事被揭穿。


    方才那侍衛把那封信給拿出來時,假如她沒有裝暈,可能會忍不住的尖叫出聲。


    她心中閃過種種思緒,包括拿信給她的那個小廝,還有他說的那些話。


    他明明說不過就是一封簡單的書信,是他們家大人有急事要向歐陽禕說,卻又突然趕著要出京,才請她轉交。


    一開始她自然也懷疑過這是不是什麽不該送的信,但是她識的字就那幾個,她也不願在一個小廝前露了底,因此故弄玄虛的把信給拿出來看,一邊觀察那個小廝有沒有任何緊張的神情,這才答應了下來。


    當然,那個小廝也給了她不少的好處,讓她可以大手大腳的買衣物首飾也是主要原因。


    隻是明明應該是沒問題的,怎麽現在會變成這樣?!


    那個藍衣內侍是因為看了那封信才會傳達那個旨意。


    那時她必須要咬緊牙關才不會讓人發現她害怕的嗚咽聲,那封信是那天她因為心情不佳而出府閑逛時拿回來的,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她將那封信偷偷放在歐陽禕書房裏。


    為了避免被連累也為了避免自己做的好事被發現,她已顧不得之前要攀上歐陽諱的那些籌劃,隻想在最快的時間內離開這裏。


    黃氏感受到幾個年輕人之間氣氛不對,不禁用求救的目光投向富錦春,在黃氏心裏,在大兒子沒有回來之前,富錦春就是這個家的支柱了。


    富錦春對於那求救的眼光自然不會視而不見,而且她在旁邊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個表小姐的表情似乎不大對勁。


    柳梳兒急於逃離尚書府可以說是人之常情,但她臉上除了害怕,似乎還有一些……心虛?富錦春眯了眯眼,


    認真的研究起她來。


    柳梳兒感覺到富錦春探究的目光,更加心虛的背過身去,急促的說著,「那我先去收拾行李了。」


    事有輕重緩急,富錦春知道現在不是查探柳梳兒的時候,反正隻要是在這屋裏發生的事情,她總是會有辦法知道的,這陣子隻不過是心神被歐陽禕給分了大半才會疏忽了他們。


    富錦春蓮步輕移的走到黃氏身邊,輕輕的攬著她,邊往裏頭走邊說道:「大小姐,二少爺,表小姐也是『思家心切』,我們又何必阻撓人家回家去呢?更何況現在府裏這樣的情況也不大適合招待客人了,可別讓人說咱們不懂待客之道了,對吧?」


    歐陽姍和歐陽爾都注意到了她在思家心切幾個字上的加重語氣,然後各自用惡狠狠的表情看著柳梳兒。


    這思家的心情來得可真是及時呢!在他們家剛出事時就有了,之前怎麽都沒聽她說過半句呢?


    兄妹兩個突然有種自己識人不清的感覺,覺得自己和大哥比就是差了那一點眼光,看看他們以為是好人的女人現在想幹麽,再看看富錦春的所做所為,兄妹倆恨不得將自己的眼睛挖下來好好洗洗,看看到底是被什麽東西給蒙蔽了!


    歐陽姍哼了聲,跟上富錦春的腳步,「是啊,既然表姊急著回家那我們也不好多留人了,那就不送了。」


    歐陽爾也大搖大擺的從柳梳兒身邊晃過,還不忘丟下一個不屑的眼神說:「表姊請走好啊!我們歐陽家現在可沒有人手能去伺候多出來的人了。」


    柳梳兒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諷刺,心中惱火地咬了咬唇,手裏的帕子幾乎快被扯爛了,最後她還是忍住了這一時之氣,往自己的房裏走去。


    哼!他們也就隻有現在能再囂張而已!她懶得和他們計較,她就要好好看看,等歐陽禕正式被判刑抄家時,他們還能不能張狂得起來!


    歐陽禕從宮裏回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半夜了,看著被封上的大門,他臉上沒有半分波動,徑自轉往了後頭的小門。


    看著站在門兩邊看守的侍衛,他也不是很在意的往裏頭走去,繞過了一片漆黑的回廊後,他突然停住了腳步,看著那個舉著一盞燈站在轉角處的人見,表情有些怔忡。


    他方才以為家裏已經沒有人了,就算有人也應該都已經睡了,沒想到竟然還會有人等在這裏。


    深黑夜色中,富錦春提著一盞散發暈黃溫暖光芒的燈籠慢慢朝他走來,那光暈下的俏顏寫著說不盡的擔憂和關心,讓歐陽禕隻覺得心神震蕩,喉頭像是堵了一塊石頭般,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他就這樣傻傻的站在原地,看著她走到他麵前,停下來,輕抬小臉,一雙水眸中盈滿著擔憂問道:「你回來了,有沒有受傷?」


    她輕柔的話語像絲一般細細密密纏纏綿綿的將他的心給裹住,心一熱,他伸出手將她往自己懷中一扯,她纖細嬌柔的身子就直直的撞進他懷裏。


    他鐵臂緊緊的將她環繞,那盞燈籠就這樣摔落在地麵上滾了兩圈,燈籠裏的火熄了卻無人理會,兩人的身軀緊緊相貼,彼此呼出的氣息拂到了臉上。


    「大少爺……」她又驚又羞的低呼著,渾身僵硬,不知所措。


    「就這樣別動。」他輕輕呼吸,鼻間充滿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帶著一點甜,像是八月盛開的桂花般。


    「也別喊我少爺了,喚我的字吧?」


    他低沉的嗓音如同佳釀般低醇,讓她不由得紅了臉,囁嚅著喊不出口。


    「少爺……這不行的……」哪有下人喊主人的字的!


    「我說可以就可以。」他口氣有難得的強硬。


    她為難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又因為被他給摟著,說起話來更是結結巴巴。


    「我……少爺……」


    他伸手輕抬起她的下頭,手指撫過她柔嫩的麵頰,眼神熾熱,輕輕地說著,「喚我庭之。」


    即使周遭隻剩下高掛夜空的月光,富錦春還是從他眼裏看出了不同於平常的炙熱。


    她咬了咬唇,最後還是順了他的意,低聲喃著,「庭……庭之……」


    她的輕喃消失在歐陽禕的動作中。


    他冰涼的唇輕輕貼上她的,他同樣冰冷而粗糙的雙手捧著她的臉,纏綿而緩慢的汲取她那瀲灩紅唇上的甜蜜。


    她的唇很軟很滑,還帶著她特有的清香,這是歐陽禕吻上她的第一個感覺,可是這樣的吻似乎無法滿足他心中逐漸燃起的渴望。


    他本能的小心探出舌尖,輕吮著她的唇,在她忍不住低吟出聲時,靈巧的將舌探入她的檀口,勾引著她的丁香小舌和他一起交纏。


    黑暗中,月色下,除了園子裏偶爾聽見的蟲聲蛙鳴外,隻剩下兩個人唇舌交纏的旖旎聲響。


    這一吻持續好一會才結束,他抱著氣喘籲籲的她,沉默半晌之後才緩緩開口,「你怎麽還在這裏?」


    富錦春以為他是問她怎麽這個時間還在這裏等著他,氣息調勻了些才回答道:「來宣旨的公公說你會回府,


    可宮門落鎖的時辰到了你還沒回來,我就來這裏等你,就怕你回來的時候沒半點光亮,甚至沒吃點熱飯


    菜……」


    他深邃的黑眸定定的看著她,打斷了她的話,「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你怎麽不走?今見個傳旨的時候你應該也聽見了,我如今被免職了,雖然還住在這個宅子裏,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獲罪了,你不怕?」


    今日剛進宮,皇上劈頭就是一陣喝斥,說他縱容家人收受銀兩企圖掩蓋河工的疏漏,見河工有錯竟也不馬上進行處理,他不解詢問,才明白那些是先前禦史上書彈劾他的內容,說的有憑有據,隻差沒人證說是親眼目睹。


    雖然他入京也不過才一年,但不是沒看過別人被罷官抄家的場麵,不說那些下人們都四處奔逃,有些甚至還搶了主人的東西走人,就是一些家眷小妾也都巴望著能跑就跑,沒有半個肯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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