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對袖心來說,不是什麽大事。


    她隻關心她眼前的小姐。


    她最後的時間不多了。


    謝微自己也多少能夠意識到。


    「袖心,我們回家吧。」


    「好啊,小姐,我們會回家的。」


    袖心安慰她。


    門外有些聲響。


    有人低語的聲音傳來。


    「夫人,小姐睡著,您不用太擔心,馬上天亮了……」


    「今夜總是睡得不踏實,皇後娘娘她也……」


    回答她的女聲壓低了些:「夫人,這也是人之常情,皇後娘娘身體不好,到底是忌諱些的。」


    忌諱什麽,誰都聽得明白。


    謝微就要死了。


    所有人都在盼著自己死。


    謝微閉了閉眼。


    「袖心,我不想看到她。」


    袖心一愣,立刻跑到門邊,想攔住蘇容錦。


    「夫人,小姐她睡了,您不用……」


    蘇容錦道:「那何故點起了燈?」


    她身邊的人推開了袖心。


    「見一麵就少一麵,姐姐也不用和我置氣了。」


    蘇容錦還是踏進了房間。


    她心裏就是放心不下,蘇容意的反應,和莫名其妙出現的言霄。


    外麵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且聯係著他們鎮國公府的女眷。


    但是謝微,每次自己想與她說什麽話,她對自己都是如此怨恨的神態,她又能說什麽呢?


    都是將死之人了,卻還是如此執著。


    初雪原被帶到了熙寧宮中,此時天色已經微微透白。


    他一點都沒有狼狽的樣子,穿著灰色的長袍,很樸素。


    「皇上說,小王爺的情況比較緊急,這個人,就先由言少爺處置。」


    韓靜山再次來到熙寧宮,可是渾身的氣勢已經與前半夜時截然不同了。


    「初老板,許久不見,你過得還不錯吧。」


    言霄微笑著和初雪原打招呼。


    初雪原的眼神也沒有閃避,反而挺直著背脊:


    「言少爺,我有今天,都是命定劫數,我沒有什麽話好說,治他,是不可能的。」


    「你所謂的大仇得報,就是報複在許清越身上?」言霄反問道:「二十多年前殺你全家的人是渭王,你卻對無辜的人動手,這算什麽道理?」


    初雪原回:「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言霄挑眉:「初老板從小背負血海深仇,心心念念的都是為父親報仇。這自然是父子情深,但是你就覺得天下間的父子都如你們?渭王死了兒子,就好比你死了父親一般痛苦?」


    他有些想笑,世上有這麽多人,都是這麽的自以為是。


    「初老板,隨便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都隻提醒你一句,渭王對於兒子,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看重,他在意的是,是別的東西。」


    所謂複仇,難道不是把別人最重視的東西摧毀嗎?


    初雪原大概還覺得自己很有臉去見陰曹的父母親人了,實際上呢,渭王或許會傷心,但是死了一個兒子,卻不會對他有多少影響。


    言霄是遠比初雪原了解許清越的。


    渭王和皇帝某些方麵很像,他們的出身和目前的地位巨大的反差造就了兩人如今的性格。


    渭王哪怕表麵上裝得再不問世事,仙風道骨,其實他內心對於權力和皇位的渴望,一點都不會比皇帝少。


    但是許清越,在這方麵來說,並不像他的伯父祖父一般瘋狂。


    在宮中皇嗣不濟的情況下,他有很多年是被作為皇位繼承人培養的,許清昀眼看活不了多少日子,可以說,皇位落在他手裏的可能性更大。


    無論是皇帝死後傳位,還是渭王謀反成功登基,最後他都能是那個成為皇帝的人。


    何況許清越和言霄一樣,從小錦衣玉食,花團錦簇地長大,本性裏就有幾分淡漠人世,輕視風塵的傲氣。


    對於天下,要爭的人是渭王,而不是許清越。


    大周講究父死子繼,渭王傳位給兒子是可行的,但是許清越從伯父手裏接過皇位後,自己的父親還能再做皇帝嗎?


    所以,初雪原與白旭,甚至很多人一樣,以為用倫理綱常,父子親情,就能推斷皇室中人。


    他複仇根本就沒有到點子上。


    相反倒是還替渭王做了一個長久以來猶豫不斷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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