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知道,她都知道了!


    宮妃不貞,這是多大的罪名,哪個人該擔!楊妃自己不怕死,可她還有父兄,還有兒子……


    蘇容意依舊端著藥碗,神情無波,在外頭的宮女看來,她和楊妃兩人好像極為親近。


    可是她們不知道的是,楊妃心裏,早已經轉過千百個念頭了。


    「渭王殿下伏誅,娘娘覺得,這個時候我有什麽必要揭露你們過去的舊事呢?」蘇容意原本沒打算說這些話,可是看楊妃的樣子,就知道她平時看著雖冷靜,但在扯上渭王的事上,就會犯糊塗。


    蘇容意攪了攪湯勺,覺得湯藥已經有些涼了,終於放下來。


    「我和娘娘是一條船上的人,可是娘娘卻不知為何,總也不相信我。」


    而且太相信昔日的情郎。


    楊妃是一個女人,也是一個被自己情感左右的女人。


    渭王和她年少時一段歲月,就讓她記了這麽多年,在不知不覺中害得自己兒子病苦一生。


    蘇容意告訴她這話並不是勸她或者同情她,她隻是想到楊妃身上的蠱,楊妃一旦有什麽三長兩短,許清昀也會跟著殞命。


    雖然時已至此,謝微也死了,她和謝邈也基本都清楚對方的秘密,許清昀不再能成為他們相互抗衡的一個媒介,他的死活對自己來說已經無所謂。


    但是蘇容意直覺認為,這個人對言霄來說意義不同,他費心地救許清昀和許清越兩人,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而他幫過自己這麽多忙,他想做的事情,她也想幫他去完成。


    楊妃沉默了半晌,手終於鬆開被褥,「蘇小姐,你比我想象的要厲害……」


    楊妃自認當日回答蘇容意和言霄的話毫無破綻,沒想到她卻依然能夠識破自己的舊事。


    「有心要去猜去想,沒有什麽是難的。」蘇容意說:「有些人永遠蒙在鼓裏,隻是不敢去想而已。」


    就像楊妃,畫地為牢。


    用二十多年前的舊情,打造自己以為的海枯石爛。


    楊妃的手上突然濕了一片,原來竟是落下了滾滾的淚珠。


    「你是個難得的通透人,蘇小姐,不必受我等俗人之苦。」


    楊妃抬起臉來,對蘇容意道:「我這一生,對不起很多人,年輕時對不起父母家族,入宮後對不起皇上,生了孩子後又對不起他……我該去死的,但是蘇小姐,我可以去死,有些秘密,能夠隨著我的死永遠消失,不連累活著的人。可是我還想見他一麵,以我今時今日的能力是做不到……但是你,或者是言少爺,你們可以幫我的對吧……」


    她要見的人,是渭王。


    蘇容意微微蹙起眉頭,楊妃的意思以為是自己讓她去死。


    她在考慮自己何時竟也凶神惡煞到這個地步了。


    楊妃半跪在床上,姿態委曲求全,哪裏有當日兩人初見麵時冷淡高貴的模樣。


    「……有些話,我一定要親口對他說的。」


    她的眼神裏的光芒很堅定。


    那個可是下天牢大獄的逆賊啊!


    蘇容意覺得自己再如何也做不到讓一個宮妃去見他。


    她歎了口氣,「娘娘,我幫您問問看吧。」


    或許言霄對於楊妃還有別的安排也未可知吧。


    楊妃流著眼淚謝了她幾聲,喘息就漸漸重了起來,外頭候著的許嬤嬤和宮女忙趕著進來伺候,沒過多久,楊妃就又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蘇容意望著披霞殿外碧澄如洗的天空,不由微微出神。


    難道渭王也給楊妃下過蠱不成?


    能讓一個女人這麽多年來,一碰到他的事情,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尊嚴和性格。


    鑒秋悄悄地摸索過來,給蘇容意悄悄耳語。


    蘇容意蹙眉,「皇上要分封各位大人?」


    鑒秋努著嘴點點頭,打量著蘇容意臉色,「小姐,鎮國公在這次平亂裏出了大力,聽說一條左手都廢了,還被砍了兩根手指,但是這樣一來,皇上恐怕更加會體恤他了……」


    她越說越小聲。


    蘇容意卻很平靜,「知道了。」


    謝邈本來就沒有那麽容易倒下的,他也不至於愚蠢地跟著渭王真的謀反。


    她歎口氣,往後的日子,總還長著。


    崇安殿中,黃全貴親自宣讀了皇帝嘉獎平亂有功臣子的旨意,管雲驄加封了太傅銜,張老大人執掌禁軍,加了縣侯爵銜,老大人推辭,想讓皇帝給子孫個封蔭,皇帝便很又很大度地賞了其習文不愛武的次子一個承奉郎的虛銜。凡參與平亂的官兵將士皆有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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