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盛永瀾沉吟一下。「太醫開的那帖藥方子倒挺管用的,至少已經讓你想起自己是誰了。」


    「我說我真的不是……」冬秀簡直快氣死了,要是內力還在,就能賞他一掌來做證明。「你要相信我,你真正的夫人在別的地方……」


    聽她愈說愈離譜,讓盛永瀾眉頭也皺得更深。「好,那麽有誰可以證明你所說的話不假?」


    「當然有了,就是我的……」她陡地咬住舌尖。


    慢著!萬一這個男人要求當麵對質,接著又不小心查出大師兄他們就是官府在懸賞緝拿的要犯,豈不是自投羅網?雖然他們是在為民除害,不過所殺之人不乏一些狗官,要是被擒,一定是殺頭的死罪。


    何況從小師父就千叮嚀萬交代,還要他們發下毒誓,無論將來是誰不幸被官府擒住,寧可一死,也不能供出其他同伴。


    「你的什麽?」


    「嗬、啊,我忘了……」她不能說。冬秀傻笑著,其實是苦笑。


    「忘了?」盛永瀾又是一陣錯愕。


    「對,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冬秀這下真的好想哭。


    他歎了口氣,以為是妻子的腦袋還不太清楚所致。「帶夫人回房,該喝的藥不能少,一定要讓她全部喝下。」


    「我不要再喝了……」她拚命搖頭,每天早晚都要喝那些苦死人的湯藥,原本沒病也喝到病了。


    「夫人一定累壞了,還是回房歇著吧……」


    「奴婢先幫夫人換件衣裳……」


    於是,幾個婢女就這麽半攙半拉地架著她走。


    「我……我可以自己走……」冬秀一麵被人往前拉扯,一麵回頭看著還站在原地的高大身影,無法提出人證,他是不會相信這麽離奇古怪的事,偏偏又不想把大師兄他們牽扯進來,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回到寢房內,冬秀隻能任由擺布,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而現在的她根本無法抵抗這五個婢女的力氣。


    「藥已經煎好了,夫人快點喝下吧……!


    「奴婢幫夫人把頭發梳理一下……」


    片刻之後,冬秀全身上下已經重新打點好了。


    「其實我不是你們的夫人……」她有氣無力地喃道。


    婢女們你看我、我看你,都當她在說傻話。


    「你當然是夫人了,奴婢不會認錯的。」


    「夫人這會兒生病了才會這麽想……」


    她們反過來安慰主子。


    「如果我說……我叫江冬秀,今年十七,還沒嫁人……」看著麵前幾位婢女,應該也是最了解榮國公夫人的人了。「你們應該分得出來才對。」


    伺候最久的婢女不禁掩唇笑了出來。「夫人這會兒已經想起自己的閨名,相信不用多久,就會記起所有的事。」


    「是啊!至少夫人已經不像剛醒來的時候,見了人就隻會傻笑,說話還顏三倒四的,這會兒倒是有條有理多了,太醫開的這帖藥還真是管用,隻要多服幾帖很快就會痊愈。」


    「說得沒錯。」其他婢女也附和。


    冬秀從頭到尾隻聽進其中一句話。「你剛剛說……說什麽?我記得自己的閨名,這是什麽意思?」


    「夫人的娘家姓江,閨名便叫冬秀……」她們不約而同地看著一臉呆愣表情的主子。「是在十七歲那一年嫁給爺的。」


    「你說她……她也叫江冬秀?」她有些結巴。


    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跟真正的榮國公夫人同名同姓,真的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冬秀馬上用了甩頭,應該隻是巧合才對。


    早知道那天就不要攔下馬車,先找個隱密的地方奴起來,總好過現在這般進退不得的狀況,此刻的冬秀真的是悔不當初。


    見主子臉色慘白,婢女們互相交換一個眼色。


    「夫人還是躺下來歇著……」隻要主子別亂跑,又增添她們的困擾就好。


    「我……」冬秀好想大哭一場。「我真的不是她……」


    「是,奴婢知道。」婢女們隨口敷衍。


    「夫人還是睡一會兒再說吧……」


    冬秀被她們硬架到床上躺著,卻沒有一絲睡意,隻能張大眼睛,瞪著帳頂發呆,如今隻好把希望寄托在大師兄身上,他們是一塊兒長大的,一定會發現那個「江冬秀」不是自己,說不定很快就會來救她了。


    還是快點想辦法跟真正的榮國公夫人交換回來,讓一切恢複原狀,過了好久好久,她終於睡著了。


    隻希望一覺醒來,發現不過是一場夢。


    崇德宮


    身穿插有九章紋蟒袍的盛永瀾剛覲見過皇上,才步出德陽殿,正打算離開,就見迎麵走來一行人,為首的便是當今太子,也是他最不想遇到的人。


    「……這不是榮國公嗎?」簇擁著太子的大臣之中,有人瞧見了他,也讓所有的目光都定在盛永瀾身上。


    他不得不拱手提禮。「見過太子。」


    身為嫡長子,自然被立為王儲的太子昂起下巴,高高在上的睥睨,眼底淨是狂妄自負之色。


    「真難得會在這兒遇見榮國公,該不會……是父皇宣你進宮的?他跟你說了些什麽?」太子立刻追問。


    「回太子的話,皇上隻是跟微臣閑聊了幾句。」盛永瀾說得雲淡風輕,不過聽在有心人耳中,卻像是故意在避重就輕。


    太子低哼一聲。「就隻有閑聊幾句?」


    「是,太子。皇上聽聞數日之前賤內發生意外的事,特地宣臣進宮關切慰問。」他不疾不徐地回道。


    「真的隻是這樣?」太子多疑地斜睨。「父皇真的沒有提起「其他」的事,而想聽取你的意見?」


    盛永瀾對於他口中「其他」這兩個字背後的意義,了然於胸,隻因皇上至今遲遲不肯退位,而太子都己三十多歲,依舊還是一個「太子」,始終坐不了那張龍椅,心裏自然會著急了。


    而他也聽到了不少風聲,知曉近年來,朝中許多王公大臣,甚至是後宮,紛紛在暗地裏使力,希望早日擁護太子坐上皇位,不過皇上一直無法作出最後的決定,退位更是遙遙無期。


    「太子多心了。」盛永瀾垂眸說道。


    盡管他反對太子即位,隻是還不到公開表態的時候,過早和太子對立,並無任何好處,隻能靜心等待時機成熟的那一天。


    太子臉上透著陰鷙之色,陰陰地說:「本太子心裏可是記得很清楚,你和七年前遭到滿門抄斬的兵部尚書趙氏一門私交甚篤,和趙家長子還是八拜之交,榮國公應該不至於蠢到步上他們的後塵,和本太子為敵吧?」


    他拱手一揖,不動聲色地回道:「太子多慮了。」


    聞言,太子這才恢複笑臉,有意拉攏。「像榮國公這麽聰明的人,也應該聽過「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本太子往後可還有不少地方需要借助你,有空常到東宮來走動走動。」


    說完,太子又帶著身邊幾位文武官員往前走,還能聽見那些大臣的對話,無非就是奉承和巴結了。


    「……有七年前的那次教訓引以為鑒,還有誰敢和太子作對?」


    「就連首輔瞿大人見了太子,都不敢太過放肆……」


    「相信太子再過不久便能如願。」


    太子得意的猖狂笑聲響起,讓正朝反方向而去的盛永瀾臉色倏地冷凜,橫在腰後的雙拳頓時掄緊。


    跟暴戾好殺的太子相比,皇子之中還有更適合的人選,若真讓他即位,並非蒼天之幸、百姓之福。


    隻是想到七年前的那場悲劇,原本主張另立太子的那一派臣子,全都遭到鏟除,無一幸免,因此盛永瀾也就更加謹慎,不希望曆史重演。


    酉時時分,盛永瀾回到榮國府。


    「爺請喝茶。」小廝端著茶水進房伺候。


    盛永瀾取下腰上的魚袋,想起皇上今日宣他進宮詢問妻子的狀況,畢竟江家僅剩她一個女兒,上頭的兄姊不是早麽就是病故,嶽父嶽母也不在了,念其祖父當年立下的功跡,當然會表達關心。


    待盛永瀾換上常服,決定前去探視妻子,過去的疏忽和冷落,造成彼此嚴重的失和,這次她之所以發生意外,或許真是老天爺給予他們從頭來過的機會,更是一個轉機。


    就在盛永瀾跨過月洞門,走進院落中,遠遠地便瞧見幾個婢女慌慌張張地四處奔走,讓他臉色一沉,立刻快步過去。


    「怎麽回事?」他大聲喝問。


    婢女們臉色都發白了,躬著身,連頭都不敢抬。


    「夫人她……又不見了……」


    「奴婢隻不過是轉個身,夫人就跑了……」


    他麵罩怒氣地責問:「這麽多人看著一個,居然還看不住?留你們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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