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冬秀回到寢房,將劍擱在桌案上,雙手還不斷地顫抖著,不是恐懼,而是因為憤怒,要是這副身體是原來的,內力也還在的話,方才已經一劍殺了太子,甚至以太子為要挾,直接闖進天牢教人。


    「夫人……」婢女們都不知所措,個個嚇白了臉。


    冬秀緊閉了下眼,凜聲說道:「我要進宮!」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闖。


    就在婢女們取來命婦服飾,幫主子穿戴好了,周氏已經聞訊趕來,手上還牽著兒子,淚水盈眶地求見。


    「你們都出去!」她將婢女們趕到外頭,關上房門。


    周氏牽著兒子朝冬秀屈膝跪下,淚眼婆娑地說出埋藏多年的秘密。「夫人,靖兒便是……便是太子要找的人,請把咱們交出去,好救爺回來……」他們母子已經虧欠榮國公太多,不能讓他為此丟了性命。


    「這件事相公已經跟我提起過了,所以我更不能把你們交給太子。」冬秀看著一臉懵懂無知的靖兒,慌張地看著不停啜泣的娘,又看著自己,若她能自私一點,可以不去管別人的死活,隻要救自己所愛的男人就好了。「你以為相公知道我這麽做就會高興嗎?他隻會自責一輩子,更不會原諒我的。」


    「可是……」周氏已經亂了方寸。


    她先拉周氏母子起來。「吉人自有天相,你要相信我相公,隻要三個月過去,他就能平安回來了。」


    這也是首輔大人在信中所寫的,就是要他們忍耐,切忌輕舉妄動,不過三個月的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了,可是隻要度過這一劫,便會否極泰來。


    「三個月?」周氏不解。


    「總之不會有事的。」冬秀也不能說太多。


    但願首輔大人預知的事能真的應驗!冬秀在心中祈求。


    她打開房門,一副慷慨就義的姿態,心裏不斷默念著相公之前所教的規矩,見了皇上又該怎麽回話,可不能隨便。


    就在這時,前頭傳來盛永繁的大聲嚷嚷。


    「……大哥被關進天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就沒人可以告訴我嗎?真是白養你們這些奴才了……」


    見到盛永繁在責罵幾個婢女,還用腳踹那些奴才,冬秀抽緊下顎,走上前去,再度一腳踢去,正中對方要害。


    「呃……嗚……你……」盛永繁捂著胯下,倒在地上呻吟。


    「你再這麽叫,我就真的讓你當太監。」都什麽節骨眼了,這位二少爺隻會拿奴仆出氣,最沒用的是他才對。


    見盛永繁連吭都不敢再吭一聲,冬秀才甩頭離去。


    德陽殿


    待冬秀跟著太子進了宮,來到皇上的寢宮,雖然難免還是會緊張,不過為了相公,她連命都可以豁出去。


    「臣妾參見皇上……」見到坐在龍椅上的君王,是位相貌溫和的長者,太子可跟他一點都不像,她馬上跪下來大聲喊冤。「懇求皇上明察秋毫,還臣妾的相公一個清白……」


    太子低哼一聲。「啟稟父皇,榮國公夫人竟敢抗旨,就是不肯把趙家後人交給兒臣帶回宮,還請父皇一並將她治罪。」


    「皇上,太子所言根本是有心誣蔑,絕非事實……」冬秀眼眶一紅。「咱們根本沒有窩藏什麽趙家後人……求皇上替臣妾作主……」


    盡管有首輔大人的「預知」當作保證,她還是不免擔心,總希望能為所愛的男人多做點什麽,這麽一想,淚水跟著奪眶而出,完全不必演戲,而是真情流露地表現。


    聽了冬秀的哭訴,皇上沉吟了下,即使有心偏袒,表麵上還是要提出質疑。「不過太子說他有人證,又該如何解釋?」


    「父皇,兒臣手中的這位人證是個大夫,當年曾經幫周氏診斷出懷了身孕,而在一旁的趙家長子也親口承認腹中的胎兒是他的親生骨肉。」說來真是巧合,這位大夫和嶽父是多年的酒友,前幾日在席間聊了起來,無意之間說出了這段往事,就連老天爺都在幫他,太子不禁洋洋得意地思忖。


    冬秀抬起淚痕斑斑的嬌容,振振有詞地說道:「啟稟皇上,就算周氏曾經和趙家的人有過關係,可是相公事先並不知情,隻是見她一個弱女子,身世又可憐,才會心生憐惜,納她為妾,這完全是湊巧。」


    「嗯……」皇上撫著下巴上的灰白胡子,偏頭思索。


    擔心父皇會被她給說服了,太子不禁冷笑。「那麽周氏所生的兒子,難道不是趙家的血脈?」


    「靖兒是盛家的骨肉,這一點當年負責接生的穩婆可以作證,孩子是足月出生的,這麽大的事可不會弄錯了。」相公為了以防萬一,當年早就做好各種可能的空排,好讓別人相信周氏腹中的孩子是他的,真的是用心良苦,所以她絕對不能出錯,讓相公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


    太子不禁咬牙瞪視。


    「太子若還不信,可以去問穩婆。」冬秀理直氣壯地說。


    「父皇,這些根本是脫罪之詞……」


    冬秀想到所謂的「滿門抄斬」,連帶害死了多少無害的人,真是太殘酷了。「皇上,事過境遷,都過了這麽多年,如今又提起當年的事,不讓死者瞑目,再這麽追究下去,實在令人於心不忍。」


    皇上聽她這麽說,有些訝異,也感觸良深。「你這孩子嫁人之後,學會了體諒和憐憫,朕相當欣慰。」


    「呃、謝、謝皇上誇獎,自從臣妾上回發生意外之後,這才體悟到人生無常,有些事不該爭,因為爭了也沒用,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用盡各種手段也得不到。」她這番話當然是說給某人聽的。


    太子似乎聽出冬秀的弦外之音,臉色也更加難看了。


    聞言,皇上不禁心有戚戚焉。「這話倒也沒錯。」


    「父皇,她」


    猜到太子想說的話,皇上一句話就堵住了太子的嘴巴。


    「朕一直以來就相信盛愛卿的為人,絕不會做出知法犯法之事。」想到七年前救不了趙家,這回絕不能讓悲劇再次發生。


    「父皇……」太子很不甘心。


    冬秀依舊跪在地上,垂著螓首,屏住氣息,等待著皇上的旨意。


    這時,寢宮外頭傳來太監的吆喝,讓太子不禁露出喜色。


    「皇後娘娘駕到!」


    皇上臉色微變,就差這麽一步便可以下旨放人了。


    接著,皇後領著幾位老臣進來,在得知要釋放榮國公之後,馬上提出反對,凡是有可能阻礙太子即位的絆腳石,都必須除去。


    跪在一旁的冬秀不禁掄緊了拳頭,差點哭了出來,真的好想撲過去掐住皇後的脖子,質問她良心何在,為了讓兒子坐上龍椅,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


    不行!她要忍住這口氣!


    若是太過衝動,激怒了皇後,隻怕誰也救不了相公。


    幾名支持太子的老臣也紛紛跪下請命,還說出神種的理由,就是不但讓榮國公太早被釋放出來。


    「……皇上還是先把榮國公關在天牢裏,等完全確認和趙家沒有關係再說。」皇後也就順理成意的建議。


    說著,皇後便和太子交換一個勝利的眼色,確不確認是另外一回事,把人關著才是最重要的。


    「就這麽辦吧。」皇上隻好同意。


    冬秀緊閉了下眼,眼眶中的淚水已經不聽使喚了。「皇上……懇請皇上讓臣妾到天牢裏見相公一麵……」


    「朕……」皇上才說了個字,那幾名老臣又跪下來,目的就是要斷絕榮國公與外麵的聯係。


    「啟奏皇上,榮國公在未獲清白之前,可是有罪在身,得讓他好好反省。」


    「皇上,這也是為了給其他人一個警惕……」


    皇上歎了口氣,無奈地擺了下手。「到天牢去探望盛愛卿之事就再緩一緩,你先退下吧。」


    「……是,皇上。」冬秀幾乎把下唇咬出血來,隻能遵命。


    最後,她連人都見不到,隻能失魂落魄地坐上轎子回榮國府。


    而此時的榮國府外頭,上自管事,下至奴仆,全都在引頸期盼著冬秀能帶回好消息。


    當冬秀從轎內出來,看著眾人望著自己,想起那天和相公的對話。


    「冬秀,我不在府裏這般日子,一切就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雖然不太懂那些規矩,不過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就會問人,你不用擔心……」


    冬秀趕緊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好讓他們安心,於是擠出一張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你們的爺暫且不會有事,一切都隻是誤會,等皇上查明之後,就會放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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