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納德連忙說:“你好你好,我是鄉裏的幹事。”兩人握手,彼此都在心裏狐疑著對方的身份。淳於揚想:這人怕熱所以高高卷著褲管,可惜小腿上毛發濃密,不像普通農民,腿上汗毛都在水田裏磨光了。他恐怕是連一天莊稼都沒種過,居然也敢號稱鄉幹部?周納德驚疑地想:是他吧?那人說的就是他吧?是的是的,高個子,長得極好,說一口標準普通話……如果不是他,又怎麽會調動到這個窮鄉僻壤來當老師?事情偏偏這麽寸,剛編排了他兩句,人就趕著來了!兩人互相打量,然後目光滑開,在八仙桌旁坐下,貌似隨意地聊起天來。而廚房中,司徒湖山劈手把正在燒水的唐緲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問:“你怎麽勾搭上淳於揚這個人的?”什麽叫勾搭啊?這老不正經的。唐緲不太高興地回答:“我說過了啊,在江輪上認識的。”“以前認識他嗎?”廢話。“當然不認識。”司徒湖山撚了一會兒稀稀拉拉的胡子,說:“唐緲,你相信巧合嗎?”唐緲說:“信啊,無巧不成書嘛。”司徒湖山搖頭:“你不該信,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巧合。”唐緲都被他弄糊塗了:“表舅爺,你什麽意思啊?淳於揚有問題?”司徒湖山也說不清自己這種感覺從哪裏來,隻是覺得和老友多年不見,也不通消息,有朝一日突然碰見了他的孫子,讓人驚喜之餘也有點兒奇怪。唐緲說:“淳於揚過來不是巧合,是我喊他來的。”司徒湖山怒道:“別隨隨便便往家裏帶男人!”“……”唐緲說:“我憑本事帶的男人,你想怎麽……”“行了行了行了!”司徒湖山打斷,“你現在你去地裏找姥姥,跟她說家裏又來人了,而且來頭不小。”  唐緲莫名其妙就被他打發出去,經過客堂時看見唐畫,便想把她順路帶到地裏去玩兒。結果唐畫貼著淳於揚不肯走,仿佛已經和他認識了好幾年。“小妹妹!”唐緲故意板起臉,“你這種行為叫好色懂嗎?”唐畫說:“淳,圓!”“圓”是唐好誇人的專門用語,越好的、越喜歡的、越親密的人越圓。唐緲醋意橫生:“唉呀你眼睛有問題看不清,其實我比他圓多了!”淳於揚問:“什麽圓不圓的?”唐緲無奈地攤手:“小姑娘掌握的形容詞有限,但凡她看中的人或者動物都是圓的。”淳於揚點頭,彎腰柔聲問唐畫:“我更圓是不是?”唐畫點頭,就差比心了。“……”淳於揚淺笑,朝唐緲擠擠眼睛,唐緲備受打擊,氣哼哼地去找姥姥。姥姥正在稻田旁的樹蔭下靠著,似乎哪裏不舒服,臉色有些發黃,見唐緲跑過來,她遠遠地問:“怎麽啦?”唐緲走近,把家裏來客人的事簡略說了。姥姥皺起眉頭,說:“你說新來的年輕人是鄉中學的?不太可能啊。”“為什麽?”唐緲問。姥姥說:“我前天剛從鄉裏回來,聽人說鄉中學由於生源太少,馬上九月一日開學就要跟隔壁鎮上的中學合並了。學校都沒有了,怎麽還會有老師?”“那淳於揚……?”唐緲有些糊塗了。姥姥問他:“你說你認識他,是在南京認識的嗎?”唐緲否認:“不是,過來路上認識的。”姥姥說:“哦?那你這個朋友就很值得懷疑了。”“可他不像是壞人啊。”唐緲撓頭。姥姥問:“那你覺得我像是壞人嗎?”唐緲瞪大眼睛:“姥姥,我從白帝城附近上岸,沿路走來,碰到的老鄉都把你當活菩薩,你怎麽能是壞人呢?”姥姥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說:“我坐過五年牢。”“……”唐緲說,“姥姥,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沒開玩笑。”姥姥說,“1953年判的,1958年特赦,服刑在新疆勞改農場。”“為、為什麽?”唐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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