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輕的時候,為了讓它們盡快繁殖,我做過一些尋常人難以想象的事,但現在我老了,氣血即將枯竭,它們的數量也不比以前,於是我放了一些蟲走,在你看不見的地方,讓它們自生自滅。其實今年不該有反噬的,但我病情進展太快,壓製不住它們,尤其夏季入伏以來,蟲極煩躁,我幾乎每一天都在與之纏鬥,甚至心裏著急、難過、生氣等等都會瞬間引發反噬。家中的那兩位訪客為何湊這個時機來,莫非是知道了我的病症?如我的反噬被他們用某種方式引發,以下便是我對你的囑咐,不要問為什麽,務必照做。家中訪客來曆不明,不管他們自稱什麽,如何表現,都不可以掉以輕心,不要相信,包括你的表舅爺,他們既然算準了時機過來,一定會達成目的才離開。我對他們的目的不甚關心,要偷要搶隨他們,把家中搬空也無妨,我隻有一樣牽掛的東西。祖宗祠堂最深處,左手邊最後一排有個沒有刻名字的靈牌,那原本是我為自己準備的。牌位下有一隻香爐,爐灰裏埋著一把鑰匙,一旦你發現鑰匙不在原處,就立刻拉起祠堂右側大門背後的鐵環。此舉會將你們全部困住,但別害怕,那是一個用於保護宅院的大型機關,設計修建於八一三淞滬戰爭之後,當年沒有用上,這幾十年來我屢次試用都是好的。切記別碰那水。然後看在唐家列祖列宗的份上先拖延住他們,讓他們把鑰匙交出來,還給我。……等我三四日,我就算把血流淨了,也會醒來幫你。我有極不好的預感…………還有幾行字,是指導怎麽關閉毒水深溝機關的,唐緲沒有再往下讀。姥姥寫這封信的時候,淳於揚和離離應該還沒來,所以她寫得是“兩位訪客”,誰知道後頭還有重磅人物。這封信到了最後字跡已然潦草,且有些語無倫次,但意思還是明白的。唯一沒寫明白的是鑰匙。那鑰匙是哪扇門上的?為什麽對於姥姥來說如此重要,讓她視家中一切為身外之物,隻丟不開這把鑰匙?她真是老毛病,永遠都隻把話說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叫人猜。……唐緲把信紙蒙在臉上,斜倚著燒火的柴草堆發愁,想得腦袋都疼。首先,姥姥的生病的事肯定是泄露了,否則那四個人也不會湊齊了來。其次,姥姥的反噬應該是被偷鑰匙之人引發的,她那麽在意的東西被人拿走,換誰都會急得火燒火燎,偏偏她又絕不能急。再次,他們的目的很可能就是鑰匙。最後,他們果然基本除掉了姥姥。要不是姥姥留了一手,提前寫了這封信,指示唐緲把他們困住,又多虧唐好用烈火蟻威逼,那幾人昨晚上就一個個全身而退了。所以這世上哪來什麽巧合?哪來什麽不期而遇?一切不是計劃,就是陰謀。唐緲撓撓頭,輕聲歎息說:“姥姥啊姥姥!第一步拉起機關,我已經按照你這封雲山霧罩的信裏所說做了,但第二步呢?第三、第四步呢?你想讓我把被賊偷走東西逼出來,好歹再給點兒建議吧?”他轉念想:剛才撒的謊是不是太愚蠢?那幾個人縱然一時信了,回過神來會不會又生疑?可身邊無人商量,把腦袋都搜羅遍了都沒有一個不蠢的謊!既然唐好在外麵,幹脆叫她幫忙買張回南京的船票吧,這邊太難混了,吃也沒吃好,睡也沒得睡,外頭有毒水,還他媽的要跟人周旋……他胡亂地想著,漸漸迷糊過去,畢竟一夜未眠,幹了許多體力活,還緊鑼密鼓地受了一場罪,能支撐到現在也不容易。大概二三十分鍾後,一個柔軟的物體“蹭”地跳到了他臉上,把他硬生生嚇醒。他慌亂地睜開眼,抹開信紙發現是原來是自己人——唐好的那隻名字叫做雪球的白貓。“雪球?”他驚訝地問,“這段時間你去哪裏了?”大白貓似乎聽得懂人話,可惜不會說,它虎踞柴垛,傲然地乜了唐緲一眼,縱身又上了房梁。“咦?雪球,你怎麽不理人?”唐緲說。話音未落,離離就闖了進來,她不屑於撬門溜鎖,因此采用入室搶劫的慣製,猛踢幾腳蹬開了廚房的門。唐緲慌忙把信紙揉成一團,扔進已經熄火的爐膛。好險啊,如果貓再晚跳下來三秒鍾,這封信就落到離離手裏了!“姓唐的!”離離潑辣地說,“給我解藥!”唐緲指著剛才淳於揚跳進來的廚房窗戶說:“傻大姐,你走那邊不就行了,這下把我家的門都踢壞了!”離離怒道:“你罵誰傻大姐?”唐緲說傻大姐待在賈母房裏吧,不但幹粗活爽利,還有一顆天真爛漫金子般的心,我覺得你配不上這個名字。離離揚起手做威脅狀:“給我解藥!”唐緲打了個嗬欠,說:“行啊,鑰匙呢?”“我沒偷鑰匙,快把解藥拿出來!”唐緲說:“這位婦女,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空口無憑’啊?”離離說:“啊呸!”反正她也不是真來要解藥的,而是來泄憤的,於是她擺開架勢就一拳搗在唐緲的肚子上,趁他吃痛彎腰,又把他絆在地下繼續痛打落水狗。唐緲當然會打架,但是他秉承南京小地痞的優良傳統,不跟女同誌動手,況且他打不過這位熱情洋溢的女同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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