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緲想奪回手:“行了別管了,反正挺美的。”“美?”淳於揚冷笑,“唐緲啊,別管什麽鑰匙了,趁還活著,多給自己燒幾刀紙錢吧,連我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唐緲怨毒地瞪了他一眼,卻發現和他嘴裏說出來的話恰恰相反,淳於揚的眼神裏充滿了關切。一股涼氣沿著唐緲的背脊升上來,他不自覺又望向了手指甲。淳於揚說:“自求多福。”這時候有人插嘴:“你們到底是想談戀愛呢,還是想繼續聽我老人家介紹工程?”猜也知道是司徒湖山在表達不滿。“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談戀愛?”唐緲說,“我們明明在很認真很嚴肅很鄭重地不帶任何感情地談話、談話、談話啊!”“不談戀愛牽小手幹嘛?”司徒湖山嚴肅驅逐,“出去!”唐緲甩開淳於揚,後者繼續沉重地盯著他,他如芒在背,將雙手插進了口袋。“你從姥姥身上繼承了什麽?”淳於揚不依不饒,湊近耳語。“放屁。”唐緲小聲說,“跟姥姥有什麽關係?”淳於揚說:“到唐家的第一天我就發現姥姥的十根手指頭上都纏著膠布,我曾以為那是幹農活前的保護措施,或者因為皮膚皴裂,現在想通了,那是為了遮住她的黑指甲。”“別瞎猜!”唐緲有些煩躁。“到底是什麽跑到你身上去了……”司徒湖山吼道:“都說不要談戀愛了還談!還談!還談!你們讓我這個總工很壓抑、很苦惱、很多餘啊!”唐緲認輸:“行行行,您說您說。”司徒湖山叉腰,開始說他是怎麽含辛茹苦艱苦卓絕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忙忙碌碌篳路藍縷廢寢忘食鞠躬盡瘁夜以繼日夙興夜寐披星戴月櫛風沐雨分秒必爭不辭辛勞勞而無怨仆仆風塵搞這個大工程的,他付出了多少多少多少,得到的隻是些許些許些許……淳於揚又湊上來,氣息貼著唐緲的耳廓:“你那天夜半去江邊棧道接姥姥時,她曾吐過血嗎?”唐緲咬唇望著他,就是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司徒湖山倒是插著腰問:“淳於揚,我唱首小曲兒給你聽好嗎?”淳於揚一怔,問:“什麽曲?”司徒湖山說:“豆蔻開花三月三,一個蟲兒往裏鑽。鑽了半日不得進去,爬到花兒上打秋千。肉兒小心肝,我不開了你怎麽鑽?”“……”這段yin詞豔|曲兒非常有名,出自《紅樓夢》第二十八回“蔣玉菡情贈茜香蘿薛寶釵羞籠紅麝串”,說的是賈寶玉、薛蟠、馮紫英、蔣玉涵和妓|女雲兒幾個人喝酒吃飯行酒令,一起唱黃|色歌曲。這一段是雲兒唱的。淳於揚當然知道這曲子的來曆,但不知道司徒湖山這假道士為什麽突然提起,因此愣怔不動。司徒湖山提醒他說:“你矜持點兒,別猴急,別把肉兒小心肝嚇跑了。”淳於揚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又白了,罵道:“滾!!!”司徒湖山說:“嘿嘿,我偏不滾!我要講工程,麻煩你別插嘴了行不?”正在角落裏補覺的周納德被吵醒了,站起來伸懶腰,一邊活動僵硬的關節,一邊睡眼惺忪地繼續聽他胡說八道。離離也在堂屋外出現,正仰頭看天。今天是個好天氣,太陽已經映紅了山頭,不多久便會普照大地。終於司徒湖山在唾沫橫飛中拔高思想,猛地一收,給出了演講光明振奮的結尾!出於禮貌,唐緲和周納德稀稀拉拉地鼓了兩聲掌。淳於揚耐著性子看老家夥終於表現完,這才說:“司徒先生,我覺得應該搶在豔陽高照之前把橋架好,以避免那溝裏毒氣蒸騰。”司徒湖山豎起大拇指:“有見地。”於是幾個人便開始搬動堂屋外的那座門板橋,剛走了幾步,淳於揚突然停下:“應該先試驗一下,萬一承重不夠呢?”司徒湖山又大點其頭:“有道理,快把那兩張桌子搬到院子裏來!”客堂裏原本有兩張八仙桌,一張平常吃飯用,一張放在角落堆放雜物。他們把兩張桌子都搬了出來,隔開四五米擺好,將門板橋的兩端各架在一張桌子上放平。離離搶先跨了上去,來回走了兩遍,覺得沒問題。唐緲也上,還在門板橋中間跳了跳,也覺得算牢固。可這兩人連同司徒湖山都屬於體重輕的,大家便轉頭望向周納德。周幹部身高中等,卻有些分量,據他自己說是一百五十六斤。他解嘲笑道:“如果這橋能承受我,那你們都沒問題。”說著便上去,還沒走到中段長板就發出了刺耳的吱嘎聲,他趕緊退回來,連說不行不行。唐緲抄手說:“周幹部,你膽子要大一點兒,橋響了不代表它要斷啊。”“不行,不行。”周納德就是不願意冒險。淳於揚便找來幾根長釘,在門板的各個接頭處加固,又折騰了大半個小時。終於,他們把門板橋抬出了大門外,抬到司徒湖山觀察了好幾次才確認的綠水深溝的較窄處,齊心協力地舉起長板,將其架設在溝壑上方。綠色的毒水非常平緩地流動著,如果不刻意觀察的話,幾乎以為它凝固了,像是一塊凍糕。“這裏麵是不是有水銀啊?”唐緲問。淳於揚說:“汞可不是這個顏色。”唐緲說:“我看書上說,秦始皇陵的封土堆下麵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輸,上具天文,下具地理,所以地宮裏麵充滿了水銀蒸氣,任誰進去了都有去無回,考古學家也不敢隨便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