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撞擊幾乎讓淳於揚吐血,肋間劇痛,但他依然說:“還好。”他又問:“畫兒呢?”唐畫大概是最如魚得水的那個,對她來說也就剛才墜落的那一瞬有些嚇人,其餘和平常無異。她主動拍了拍淳於揚,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悄悄地說:“淳,我的烏龜……”突然有人喊:“哎?這是什麽?”眼睛開始逐漸適應黑暗,他們發現原來周邊不是完全漆黑,有散發微光的東西在頭頂和身邊一明一滅,尤其在繩梯堆附近光點密集。“磷火嗎?”有人問。有人回答:“不,是螢火蟲。”螢火蟲,又叫流螢、景天、宵燭、耀夜,是一種多麽可愛的小甲蟲,它們分布在水邊或低窪處,在夏夜飛舞,落於草間牆蔭。這個洞穴有螢火蟲棲息,說明它與地下河流連通,並且環境優越,因為螢火蟲是一種嬌貴的小生物,人類活動會影響它們繁衍生息。然而錯了,它們不像是螢火蟲。當離離好奇地觸摸光點,並且想當然地以為那黃中帶綠的生物光源是冷光時,駭然驚叫起來:“啊呀呀呀呀好痛好痛!什麽東西咬我!”離離說話是沒什麽人信的,她說有東西咬她,在別人耳朵裏聽來,卻像“我咬了那東西”。此時司徒湖山的額角也碰到了一個光點,感覺皮膚一涼,接著燎痛起來。“哎喲喂!”他跟著叫喚,先摸疼痛的腦袋,覺得似乎少了塊皮,又伸手在頭頂上方各處摸了一遍,確定不是撞到了岩石的角落。緊接著又聽到了周納德的聲音:“在我耳朵邊上爬過去了!”淳於揚同樣中了招,一個光點近距離掠過之後,他的手背有塊地方像是被抽了一鞭子,又麻又痛,摸上去皮膚卻沒有絲毫起伏。司徒湖山便脫下衣服去撣那些光點,光點有的被打落,有的逃脫,可他那件長長的布袍居然越撣越短,十幾下之後,手中就隻剩了一張布片。“出鬼了!”他叫道,“螢火蟲長牙齒了!”漸漸的,所有的光點照原樣聚集在一塊兒,附著在盤成一堆的繩梯上,頻率一致地閃爍著:……明暗,明暗,明暗……大約每兩秒鍾重複一次,簡直不像生物,倒像是商店裏掛的彩燈,區別隻是亮度差得多,天知道它們是什麽。大家都見過星光,星光再亮,也無法照亮周邊,因為它們對於地球上的我們來說太遠太小,那些穿越幾十數百光年而來的能量隻夠在夜空天幕上留存一個影像。眼前的微弱熒光也是,它們不遠,也不小,但就是照亮不了方寸之地,感覺就像許多動物在你麵前睜開了眼睛,而那黃綠色的東西不過就是它們反光的眼球。幾個人不敢再用手去抓它們,盡量站在距離繩梯堆稍遠的地方。淳於揚在黑暗中問:“誰身上有火柴?”唐緲記得身上帶著火柴,但上下一摸後發現掉了,便匍匐在地尋找起來。淳於揚也蹲在地上找自己的挎包,沒發現包,卻碰到了冰涼的石壁。他沿著石壁慢慢往上方搜尋,直至站起,發現這塊石壁比手掌可觸及處都要高和寬,且比想象中光滑得多。他生怕腳下有陷阱,想了想還是沒邁步。唐緲也摸到了石壁,卻是另一側:“咦?有牆!”此時他們對自己所處的方位仍舊一無所知,直到唐緲發現自己掉落的那盒火柴,然後將其劃亮。在小火苗燃起的一瞬間,熒光一下子便熄滅了。這不是因為明暗對比所產生的假象,而是那些個小眼睛同時閉起,等它們再睜開時,已經淩空懸於繩梯堆之上。在場的人還沒來得及細看(加上火柴的光線也相當窘迫),熒光便“呼”地一聲沿著洞頂往深處鑽去,在從明到滅的一刹那就消失了。“什……什麽東西啊?”唐緲問。在場六個人隻有他和唐畫沒被光點碰過,可能因為他倆一個始終趴在地上,另一個相對矮小得多。離離連忙湊到火苗前看自己的手指,發現食指尖上有一個黑色的小洞,像是被廟裏那種線香的煙頭燙著了。淳於揚也抬起手背,那裏有一道炭筆尖粗細的黑線。“感覺像是皮膚瞬間碳化了。”他眯起眼睛,“這和濃酸滴在皮膚上的原理一樣,簡單來說是物理損傷加上化學損傷,一方麵熱量灼燒皮膚,一方麵使皮膚脫水。”火柴熄滅,唐緲又劃亮一根。司徒湖山趕緊趁著火光尋找他不知所終的長袍,那衣服已經碎成了布條,一片片散落在潮濕的地麵上。這讓他頭皮發麻相當後怕,又不禁發出可惜的聲音:“嘖嘖嘖,這件衣服我已經穿了十年了!當年可憐,攢了幾年布票才夠做這一身衣服,結果就這麽沒了!話說那發光的到底是啥啊……”唐畫說:“是狗。”“什麽?”“狗啊。”小姑娘重複。“……”司徒湖山問,“誰家的狗長成這樣?”“狗!”唐畫不容置疑。“知道了,是狗。”淳於揚強行承認。司徒湖山話多,又問:“那麽畫兒,剛才到底是哈巴狗還是獅毛狗咧?”這下唐畫惱了,生氣地叉起小腰,說了聲:“哼!”淳於揚責怪地望著司徒湖山的方向:“司徒先生,不管長毛短毛,土生或者舶來,狗就是狗,品種有那麽重要嗎?”司徒湖山也叉腰說:“嘿,你這個x!一點兒原則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