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揚正在思考,司徒湖山卻已經撲過來了,神情異常激動,一邊摩挲著棺材上的刻字,一邊大聲說:“這是劉湘將軍遺命!”“劉湘是誰?”唐緲問。“川軍總司令!”“川軍是什麽,還有一個總司令?”司徒湖山說:“你不知道正常,建國以後出生的人沒幾個知道的,咱們從來不宣傳他和川軍,尤其這不是剛革了十年大命嘛。這人是曾經的四川王,一方諸侯。”唐緲說:“呀,那他就是個反|革|命軍|閥啊。”“沒錯,是軍|閥!”司徒湖山說,“但他在抗日陣前吐血而死,因此也是大英雄、大豪傑,其精神永存,萬古長青!這遺命我們川軍當年每天早晨升旗時都要高誦一遍,為的就是不辜負將軍的囑托!”說完,他跪下恭恭敬敬地朝棺材磕了三個頭,每一個都以頭搶地,發出咚地一聲。棺材裏也裝過姥姥的灰燼,司徒湖山給劉湘將軍的遺命磕頭,也等於給姥姥磕了頭,唐緲覺得此人又親切上了。“表舅爺,你什麽時候又成了川軍了?”唐緲問。此外姥姥怎麽會躺在一口刻著川軍將領遺命的棺材裏?她與那支幾十年前的軍隊之間莫非也有聯係?司徒湖山說:“川中袍澤,家家是川軍,人人是川軍!”他追問:“哎唐緲,這棺材能給我嗎?”“你要它幹嘛?”司徒湖山說:“我死了以後不火葬了,就要躺在這個裏麵!”“……”唐緲扶額。但是這裏麵已經躺著姥姥了歪!!“表舅爺,看在唐竹儀的份上,你還是去拿那一噸金子吧,然後再去買一口合適的。這一口太重,挪不了。”唐緲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司徒湖山不同意:“我本來就不是衝著金子來的!唐竹儀都死了幾十年了,現在唐家你做主,棺材給我吧!我買你的還不行嘛?現在身上沒錢,我先打個欠條!”唐緲說您省省吧,您一邊兒涼快去吧!老年人置辦棺材壽衣要未雨綢繆,沒聽說過半途搶人家的!眼看兩人討價還價能討到明年去,那廂離離和周納德簡直要瘋。唐緲將挎包的搭扣扣緊,背在身上說:“表舅爺,想要棺材可以,你先看貨,看中了再談。”說完他走向升降機,期間望了一眼堆放槍|支和迫擊炮的地方。那些殺人機器被擬態的蟲子們蓋得嚴嚴實實,居然和背景融為一體,難怪後麵來的的三人到現在也沒有發現。升降機上有一把電閘,現在是合上的狀態,推向另一邊應該就會啟動,但如今除了他,沒人敢推。他也很猶豫,問:“這個鬼東西通向哪兒?”周納德扶著斷胳膊說:“要麽往上,要麽往下,上反正登不了天,下反正地下還有一層,都到這份上了,什麽都得試試,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幾個人便站上去,唐緲扶著電閘想合上,突然淳於揚伸手壓住他的手,說:“等一下。”唐緲不解,抬頭望著他的側臉。淳於揚說:“加上司徒先生,這裏共五大一小六個人,不知道這升降機器能否承受的住?”離離便對周納德說:“你先下去吧,你重得跟個種豬似的!”周納德不肯,離離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砸他,結果沒砸到人,卻碰到了一旁的擬態蟲。蟲子們“呼啦”一散,擺在最邊上的那一台機|槍便露了出來。周納德和離離看見了,同時叫道:“啊!槍!”“這是機關槍嗎?”淳於揚見情形不對,向唐緲使了個眼色,唐緲會意,立即合上了電閘。隻聽嗡嗡隆隆一陣響,卷揚機開始工作,伴隨著灰塵騰起,升降平台緩緩下降。周納德突然要往平台外麵躥,被淳於揚一把拉住:“你想幹什麽?”周納德指著上方說:“那好像是馬克沁機|槍啊!”“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難不成你還想搶一把來用?”離離冷笑說:“周幹部也想殺人?如果是一把小巧的手|槍還好說,你就一隻胳膊能動,要那死沉死沉的機|槍幹嘛啊,扳機都扣不動!”周納德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誰、誰說我想殺人啦?我就是想看看,我是個軍事迷!”“噓!”其餘人示意他閉嘴。唐緲緊緊拽著唐畫的手,擔憂地望著腳下,生怕那裏萬丈深淵,死路一條。淳於揚在他耳邊說:“不要亂動。”他看到了一條石壁上的刻度線,上麵寫著“85米”,也就是說即使升降機纜繩斷了,徑直掉下去,便能墜落85米——那是二十多層樓的高度,足以把他們摔成肉醬。升降平台緩緩勻速移動,速度大概兩秒鍾半米,極慢,但每個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85米,意味著他們即將降落的地方絕不是剛才的洞穴,因為那個洞距離控製室隻有三四米。淳於揚問:“這一個一個的洞穴是怎樣連接的呢?是大洞套著小洞呢,還是將上下兩個洞穴用升降井打通?”司徒湖山絕望地擼了一把臉,長聲歎息:“唉,原本是要出去的,結果越鑽越深,馬上都要到周幹部的老家了。”周幹部迷惑不解,問為什麽?司徒湖山說:“地球對麵可不就是美國?萬一唐竹儀的這台升降機把地心打穿了,咱們就可以免費訪美啦,都不用裏根總統到機場來接!”司徒湖山有個特點,無論多艱險的環境,他都能苦中作樂開幾句玩笑。就這一點而言他說自己是川軍倒有幾分可信,白刃交於前,視死若如生,經過磨礪的人反倒會更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