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打了個哆嗦,模糊明白了馮氏的意思,臉上頓時白了:「奴婢沒有!」


    「沒有?那為什麽守夜的你,一晚上睡得沉沉,什麽也沒發覺?」馮氏擰著眉頭說道,「若非為了洗清嫌疑,你又為何在自己臉上塗上這奇怪的顏料呢?」


    隻有把自己也弄成受害者,才會洗掉凶手的嫌疑。迎春的臉上變成這樣,比江予彤的還可怕,便是因為她要給自己扣上受害人的帽子。


    如今人人都可憐她,誰會懷疑她呢?


    「奴婢沒有!」迎春聽懂了馮氏的意思,頓時急了,忍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不是奴婢,夫人,奴婢冤枉!」


    馮氏抬腳踹倒了她:「來人,把這個小賤蹄子,和蘭花一起泡進鹽水桶裏!」


    站在外頭的江絮,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看著迎春哭喊著,和蘭花一起被丟進鹽水桶裏,痛得死去活來,心中除了快意,便再沒旁的了。


    梅香不知何時也走到她身後,看著這一幕,心中除了快意之外,倒是有幾分兔死狐悲之感。


    之感。


    她也是丫鬟,對丫鬟的身不由己的命運,感到深深的悲哀。然而,她又是幸運的,因為她選對了主子,她的主子不會不管她。


    最終,迎春和蘭花被折磨得半死,也沒有說出如何去除江予彤臉上的墨跡。


    「先關起來!」馮氏對於沒能撬開兩人的嘴,感到震怒不已。然而又不能弄死兩個丫鬟,否則江予彤臉上的墨跡,該如何是好?


    因此,隻能叫人先把她們關起來,再尋法子撬開兩人的嘴。


    江予彤出了口惡氣,倒沒有那麽大氣性了。隻不過,想到臉上畫著的大烏龜,仍然是連連跺腳:「等我臉上的墨跡沒了,我要在她們全身都塗滿墨跡!」


    「好孩子,別害怕,母親一定會撬開她們的嘴的。」馮氏連連安撫道。


    此時已經沒了江絮的事。


    她在馮氏麵前領了命,已經完成了——她已經把「凶手」交到她們跟前了,不是嗎?審問犯人,並撬開犯人的嘴,卻不是她所擅長的了。


    於是,帶著梅香回了芙蓉院。


    珊瑚帶了兩個丫鬟,跟著她一起,因為要搜查蘭花的屋子,看是否有解藥什麽的。江絮沒管,隻叫梅香「協助」,徑直走到內室,往床上一躺,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把臉埋進被子裏,吭哧吭哧笑了兩聲。


    她真想把江予彤的模樣畫下來,交給傅明瑾看。想來,傅明瑾一定會高興得多吃半碗飯的。


    罷了,下次再見傅明瑾,現畫給她看好了。


    想到這裏,蹬掉鞋子,扯著被子,往床裏一滾。從早上起來,她的腦子便沒停過,此時真是有些累了。


    才閉上眼,便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逐漸凝聚。半夢半醒間,覺得有些不對勁,仿佛床頭有什麽東西,在盯著她瞧。這樣一想,頓時渾身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醒了過來。


    這一睜開眼,果真瞧見床前蹲著一人,睜著一雙烏黑清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下意識間,江絮尖叫一聲,抓起枕頭便朝他砸了過去!


    「別叫!」裴君昊連忙捂住她的嘴,「是我!」


    他怕引來旁人,幾乎在江絮張開嘴的瞬間,便捂住了她的嘴。江絮的叫聲沒發出來,手裏的枕頭卻抓實了,狠狠朝他背上砸過去。挨了這一下,裴君昊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卻強忍著沒有鬆開手:「是我,你忘記了嗎?」


    江絮這時已經清醒了,見砸到的人是裴君昊,心頭閃過一絲愧疚。隨即,那絲愧疚被她拋開,撥開裴君昊的手,冷冷地道:「你來幹什麽?」


    女孩子的閨房,是隨便亂闖的嗎?


    「那你別叫?」裴君昊說道。


    江絮點點頭。


    裴君昊才鬆開她,重又蹲在床前,一邊揉著被砸疼的後背,一邊仰著那雙烏黑清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道:「我來看看你。」


    「看我幹什麽?」江絮忍不住瞪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裴君昊嗬嗬一笑,明明是極俊秀的麵孔,偏偏被他笑出了三分傻氣:「我就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用你管?」江絮抬手放下帳幔,低頭整了整衣裳,又扶了扶頭發,然後撥開帳幔下了床,「你來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


    裴君昊頓時眼睛一亮:「你怎麽知道?」


    「昨晚是不是你?」江絮沒答,隻是抬手,指了指屋頂上方。


    裴君昊順著她的手指,看向床上方的屋頂,伸手撓了撓後腦勺,嗬嗬笑起來。白玉般的肌膚上,浮起一層緋色,好似上好的胭脂,比雲霞還要鮮豔。


    江絮看著他這般模樣,哪裏還不確定?


    「你知不知道,這是極失禮的行為?」江絮本想罵他一通,然而看著他帶著三分傻氣的俊秀麵孔,無端端就有些罵不出口。又想起裴君昊帶陶氏看她,罵他的話湧到嘴邊又被她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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