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腕,目光恨不得在上麵盯出一個洞來。濃烈的怒氣,險些燒毀她的神智,然而終究保有一絲清明,強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看著江子興說道:「珍珠才被老爺尋摸去了,日日丟不開手,如今老爺又來牽我的珊瑚,叫我如何不往那方麵想?」


    「你我都一把年紀了,還吃這些醋做什麽?」麵對馮氏的似嗔似怒,江子興隻是輕描淡寫,「不過,既然你這麽說了,我倒覺得,珊瑚生得不錯,又是你最衷心的,放我身邊也不礙著你什麽,仍給你使喚。」


    馮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爺說什麽?」


    「我說,就把珊瑚放我身邊吧。」江子興低頭瞧了珊瑚一眼,恰時珊瑚也木愣愣地抬頭看他,於是他輕笑一聲,抬手給珊瑚別了別耳邊的碎發,然後轉過臉看向馮氏說道:「絮兒也太不像話,連你身邊的人都敢動。不過她到底不敢動我身邊的,等我把珊瑚也收了房,她便無恙了。」


    馮氏不是說,珊瑚跟在她身邊這些年,操心又勞力,如今卻遭了這麽大一個沒臉,很是不值嗎?他就把珊瑚的臉麵補回來,她該滿足了吧?


    馮氏滿足才怪!


    此時,氣得快瘋了,腦中繃著的最後一根弦,嗡的一聲斷了:「江子興!你欺人太甚!」


    「你休要吵嚷。彤兒才消停,你又想招她過來嗎?」江子興皺起眉頭,淡淡說道。


    江予彤的院子離得最近,原是馮氏不放心她,又獨寵這麽一個女兒,所以放得近些。近到兩邊誰有個動靜,另一邊都能聽得到。


    「我先帶珊瑚走了。她受著傷,也沒法伺候你,等過幾日臉上好了,擺一桌席麵,正式抬了姨娘再來伺候你。」江子興說道,「這幾日就叫她跟珍珠住著。」


    說完,牽著珊瑚,往外走去。


    馮氏一口氣沒喘上來,隻覺眼前一片發黑。


    荒唐!簡直荒唐!叫珍珠和珊瑚一起住著,他是想做什麽?白日宣淫嗎?日日荒誕嗎?


    偏她身後沒了人扶著,踉蹌幾步,後退到椅子邊,後腰撞在角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胸中怒火陡然更熾!


    「哢嚓!」馮氏隨手抓過一隻杯子,狠狠摔在地上,「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江子興竟敢如此欺辱她!


    珊瑚,被江子興抓住了手,竟沒有一頭撞死,而是跟江子興走了!


    瘋了!一定是她瘋了!否則怎麽會看到這樣的事?


    她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


    激揚的情緒,逐漸靜寂下來,馮氏充斥怒意的眸子,漸漸變得空洞一片。臉上慢慢變成一片雪白,踉蹌著進了內室。


    睡一覺,一切就會變得正常了。閉上眼睛之前,馮氏心想。


    然而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叫了一聲「珊瑚」,出現在她麵前的卻是正院裏的一個二等丫鬟。


    看著上方的不那麽熟悉的臉龐,馮氏愣了一下。


    昨晚發生的那一幕,漸漸回到腦海中。眯起眼睛,冷笑一聲,神情瞬間變得陰厲。


    「夫人,您現在起嗎?」蓮枝掀著帳幔,神情有些戰戰兢兢。


    昨晚江子興牽著珊瑚的手,狀若親密地離開,一幹丫鬟們全都看見了,個個驚呆了。


    今早,珊瑚並沒有回來。眾人想起被江子興牽著手帶走時,珊瑚臉上隱隱的魂不守舍,全都明白了。


    有的罵珊瑚吃裏扒外,有的詛咒珊瑚沒好下場,更多的卻是在心裏暗暗打算起來——老爺最近開了葷,她們拾掇拾掇,是不是也能撈個姨娘當一當?


    拋開這些不提,隻說馮氏身邊如今沒了人伺候,誰頂上去呢?


    兩個大丫鬟,珍珠和珊瑚,不過半月的工夫,全都被老爺摸走了。便是傻子也知道,現在的馮氏招惹不得,誰也不願上前伺候。


    一番推脫後,眾人想出個主意,抓鬮。誰抓到,就去伺候馮氏。


    叫蓮枝的丫鬟,不小心抓到了鬮,才有了眼下這一幕。


    「服侍我穿衣。」馮氏坐起身,冷聲說道。


    餘光瞥見蓮枝戰戰兢兢的臉龐,抿緊了嘴唇。小賤蹄子心裏,隻怕在嘲笑她吧?嘲笑她被江子興和珊瑚合夥,狠狠打了臉!


    哼,江子興,膽敢如此給她沒臉,且走著瞧!


    還有珊瑚,吃裏扒外的小賤蹄子,真以為飛上枝頭就能當鳳凰了?


    她這些日子忙不迭,倒是疏忽了,一個個都敢造反了!


    「夫人,今兒穿這身可好?」蓮枝從衣櫃裏挑了兩身衣裳,挨個抖開叫馮氏挑選。


    馮氏搭眼一看,抬手指了那身大紅色的繡著並蒂蓮的褙子,叫蓮枝伺候著穿上了。


    她要叫小賤蹄子們瞧瞧,隻有她配穿大紅!她,才是江府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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