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馮氏心中冷笑一聲。


    以為如此便能堵上她的口?未免太天真了!


    「老爺,」馮氏看了江絮一眼,然後俯身在江子興耳邊小聲說道,「大小姐真的有些不好,而且後遺症也有了。」


    江子興皺起眉頭:「你說什麽?」


    他看著江絮好好的,除了麵色不夠紅潤之外,但這也是在清壽庵受過傷,尚未補足氣血之故。旁的,倒是沒看出來毛病啊?


    馮氏便掩口說道:「下午我請王大夫給絮兒診了脈,絮兒原是得了一種奇怪的病,正經病發時是臉上長黑紋,神智不清說胡話。我瞧著,她臉上雖然還沒有長出黑紋,卻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便顛倒黑白,把方才江絮說過的話,又統統篡改一番。


    「梅香那丫鬟的確是個奸猾的,我已經叫人打了一通,關了起來。」馮氏說道,「至於絮兒的病,如果老爺不信,可叫王大夫過來一問。」


    王大夫是江府慣用的大夫了,這些年一直看得很好,江子興也頗信得過。聞言,便道:「請王大夫來。」


    「老爺,絮兒有個不情之請。」這時,江絮開口道。


    王大夫畢竟不住在府裏,要請過來,還要等上兩刻鍾。於是,江子興耐心坐在這裏,等王大夫來。見江絮有話說,便道:「你說。」


    「絮兒的院子裏,得力的丫鬟著實沒有幾個。」江絮緩緩說道,「本來傷了杏兒,死了梨香,走了珍珠,調了柳枝,已經是少許多人了。蘭花自被彤兒妹妹要走後,便也沒影了。剩下的,雖然被彤兒妹妹教訓過,卻仍然是刁鑽奸猾,女兒想把她們全都換掉。」


    「全都換掉?」江子興愣了一下,這可不是件小事,等閑人家沒有這樣大張旗鼓換下人的,除非是出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時間,皺起眉頭,有些認同馮氏方才說的,江絮神誌不清的話了。


    然而,他到底不肯相信,江絮得了怪病。瞧著好端端的,怎麽會有病呢?因而又說道:「就沒有一個得用的?全都要換掉?」


    「倒也並非如此。」江絮說道,「梅香素來是個好的,很中我的用,如我的左膀右臂一般。紅玉和翠芝,也是兩個好的,見我稍有不舒坦,便趕忙進屋來伺候。不似其他人,個個躲懶在屋子裏,喊也喊不出來。」


    其實,其他人待在屋裏不出來,也是江絮要求的。之前把小丫鬟們都教訓過一頓,叫她們老實些,因此等閑不在江絮麵前晃悠。


    但將毒藥抹在杯子邊緣一事,卻脫不了她們的嫌疑。一來,常在屋裏走動的隻有梅香、紅玉和翠芝,她們幾個是肯定不會害江絮的。二來,其他小丫鬟時常也進屋遞個話,送個東西,都有作案的嫌疑。


    但江絮沒工夫去揪到底是誰被馮氏收買了。索性全都發賣出去,換一批新的進來。


    「如果老爺不信,我給老爺看一樣東西。」江絮說罷,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馮氏,「還請夫人暫且挪步,絮兒有樣東西要悄悄給老爺看。」


    馮氏聽罷,眼睛一閃,掩口咯咯笑起來:「究竟有什麽小秘密,不給叫我瞧的?罷了,罷了,既然你不許我看,我出去便是。」


    帶著蓮枝,慢悠悠出去了。


    小蹄子,悄悄告狀?且看江子興信她不信呢?


    自以為有了方才的一招,馮氏斷定,不論江絮說什麽,江子興都會認為她神誌不清,因此毫不擔心江絮一會兒要說什麽。


    而江子興此刻果然如馮氏預料的一般,心中起了疑。擰眉看著江絮,問道:「絮兒,有什麽是不能給夫人看的?」


    「這件事情有些丟人。」江絮小聲說道,「女兒也怕自己弄錯了,故此不敢在夫人麵前現眼。」


    江子興見她說話如常,心中的擔憂倒是暫且拋開兩分:「你要說什麽?」


    「老爺,有人對女兒下毒。」江絮小聲說道。


    江子興愣了一下:「你說什麽?」


    「你瘋了?」緊接著,江子興愕然補了一句。她是江府的大小姐,又轉眼要成燕王妃的人,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對她下毒?


    「其實,女兒下午的確不舒服來著。」江絮的臉上閃過一抹猶豫,然後終於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認真地道:「渾身發熱無力,臉上又麻又癢,似有無數小蟲子在咬。女兒一度難受得,以為自己快死了。」


    江子興一愣:「夫人說的是真的?你當真生了病?」可是方才在外頭,她卻不是那麽說的?


    「女兒並沒生病,女兒其實中了毒。」江絮抬手把盤子裏的一隻杯子拿在手心裏,指著杯子邊緣說道:「便是抹在這裏,讓女兒沒有提防。」說到這裏,抬起眼道:「如果老爺不信,可以叫人來試,是不是喝了後便會臉上長黑紋?」


    江子興聽到這裏,漸漸察覺出不對勁。他是聰明人,又是為官多年的老狐狸,這般多的蹊蹺,不可能不讓他起疑。眯起眼睛,盯著江絮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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