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興垂著眼,沉沉盯著江絮的臉,見她哭得嗚嗚咽咽的,有委屈,有氣憤,再沒半句矯揉做作,心裏頓時相信了八分。


    皇子選妃的事,假如不是從馮氏的口中聽到,江絮是不會知道的。江子興心想,她一個花樓裏長大的小丫頭,能知道什麽呢?


    而且,馮氏也不可能喜歡江絮。江子興比任何人都了解馮氏,尤其在他們暗中生了隔閡,馮氏開始暴露本性之後,他愈發明白過來。江絮長得像極了陶氏,馮氏又怎麽可能看她順眼呢?


    所以,表麵上對江絮好,暗地裏做手腳,隻等江予彤與馮家小子的婚事定了,就把江絮往死了整,非常像是馮氏的手段。


    最重要的是,江予彤與馮安宜的婚事已經定了,兩家已經交換了帖子,若無意外,便不可更改。思及從那之後,馮氏和江予彤的做法,江子興漸漸相信了江絮的話。


    「你是怎麽發現杯子上有毒的?」忽然,江子興問道。


    她不過是一介深閨女子,能發覺自己中毒就了不起了,竟然還能找出下毒下在哪兒了?江子興覺得很是蹊蹺。


    江絮早料到這裏,低頭說道:「老爺派人給女兒帶了許多東西,女兒心裏開心,便也分了少許給梅香和紅玉、翠芝,她們伺候女兒一向得力,女兒也想借機給她們長臉。誰知,她們吃了都沒事,女兒吃了卻……」


    「女兒躺在床上,想了一下午,所有能摸到的,能入口的東西,才把結論定在了杯子上。」江絮說到這裏,抬起頭來:「老爺,女兒想換一遍院子裏的下人,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梅香她們是不可能害女兒的,其他人一向與女兒不親近,保不齊就是其中一個做的。」


    江子興冷冷地道:「換!明日便換!」


    膽敢謀害未來的燕王妃,這就是把他皇親國戚的希望打斷!


    「多謝老爺。」江絮跪下磕了個頭,滿眼淚光地道,「女兒自從燕王提親後,心中實在惴惴。既驕傲有機會為江家長臉,又擔心哪裏做得不好,墮了江家的臉麵。可是女兒不曾想過,要丟了性命,沒機會為江家長臉。」


    江子興聽得一清二楚,心裏更是再明白不過,沉沉的眼光閃動幾下,輕輕拍了拍江絮的發心:「你是我的女兒,身體裏流淌著我的骨血,誰都不能害你半分。」


    他本來就想跟馮氏翻臉。可是馮氏身後站著太師府,他膽敢動馮氏一下,那邊便是地動山搖。


    他還想查一查,當年陶氏背叛他,是不是也有馮氏的手腳在裏麵?


    「絮兒,你且忍一忍。等你成了真正的燕王妃,父親必還你一個公道。」江子興一臉愛憐地扶起江絮,「父親向你保證。」


    等他成了真正的皇親國戚,成了手握重兵、權勢驚人的燕王殿下的丈人,他還怕誰?


    「你放心,你這麽年輕漂亮,燕王一定會好好疼你的。你好好做你的燕王妃,誰也不敢再拿你怎麽樣。」江子興和藹地說道。


    隻要江絮討得燕王歡心,令燕王對她死心塌地,他便是撅了太師府的一隻腳,太師府也得忍著!


    一時間,心頭浮上一抹快意。他憋了這麽多年,忍了這麽多年,終於要翻身吐氣了!


    「父親,一會兒女兒便躺床上,裝作不舒服的樣子。」江絮輕輕扯了扯江子興的袖子,「等王大夫來了,便叫他給女兒看病。」


    江子興揚了揚眉:「這是為何?」


    「女兒並不想,憑女兒的一家之言,便令老爺對夫人生了隔閡。」江絮說道,「便憑借這件事,讓老爺也瞧瞧,是不是女兒撒謊?」


    江子興哈哈一笑:「我怎麽會不相信你呢?」說到這裏,看向江絮的眼神更添三分憐愛,「你是父親的女兒,又如此聰明靈慧,父親以為為傲。」


    江絮心中冷笑,麵上卻恰到好處地浮現出羞澀。


    「不過,你躺床上裝病也好。」江子興沉了眼睛說道,「父親也想看看,那王大夫說出個什麽花兒來?」


    王大夫一直是江府常用的,這些年來,府裏上下有個病痛不適,都會找他。


    可是,聽江絮的意思,顯然這王大夫是聽從馮氏的。


    這讓江子興忍不住有個聯想——他死去的長子振


    去的長子振哥兒,會不會也有這位王大夫的手筆?


    站在江子興身前的江絮,忽然察覺到一股濃濃的戾氣從江子興的身上散發出來,不禁輕輕抬眼。但見江子興的臉色難看得厲害,輕輕勾了勾唇。目光瞟向外頭,馮氏啊馮氏,你自求多福!


    不一會兒,馮氏從外頭走進來,見到江絮滿臉通紅,眼神透著不正常,不禁掩口訝道:「這是怎麽了?絮兒的病犯了嗎?來人,快去瞧瞧,王大夫到哪兒了?」


    「你們兩個丫鬟,還不快把大小姐扶到床上去?」馮氏一邊指揮,一邊對江子興說道:「瞧瞧絮兒把她的丫鬟們都慣成什麽樣兒了?回頭再買了小丫鬟,我先替她調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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