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客氣。」錢太醫在桌邊坐下,拿出脈枕,給江絮把起脈來。


    半晌後,錢太醫臉上的褶子抖了抖。


    「太醫,我怎麽了?」江絮攥著一隻手,目光帶著緊張,小聲問道。


    錢太醫又診了一會兒,才道:「與我師弟說的差不多,大小姐是生了怪病。」


    江絮目光微緊,抬頭看向江子興。


    站在錢太醫背後的江子興,臉黑如鐵,目光狠狠瞪著錢太醫佝僂的後背,似要把他吃了似的。


    「難道當真要小女吃那種惡心又古怪的方子?」江子興沉聲問道。


    錢太醫收回手,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搖了搖頭:「除此之外,老朽實在想不到,還有別的什麽法子能治大小姐的怪病。」


    江子興的眼神更加陰沉:「錢太醫,小女可是未來的燕王妃,您老確定沒有開錯方子?」


    聽到「未來的燕王妃」幾個字,錢太醫的身子顫了顫,禁不住抬頭看了江絮一眼。


    小姑娘生得水靈靈的,嬌俏俏的,真個兒比宮裏的妃子娘娘還要好看幾分。


    這個女娃娃,是未來的燕王妃。又在心裏把這幾個字念了一遍,錢太醫才開口說道:「老朽醫術淺薄,想不到還有別的法子能治。」


    師弟同他說了,隻要他咬定了江絮生怪病,必須用那個方子來治,就給他五百兩銀子的好處。


    五百兩銀子啊!錢太醫的眼中閃過貪婪,他如今年紀大了,在宮裏越來越不受重用了,掙錢的機會越來越少了,既然有機會撈一把,何樂而不為呢?


    而且,別看江絮是未來的燕王妃,眼下她可是在江府!在江府,誰說了算?一想到從前跟馮氏打的交道,錢太醫的心中一定,又看向江絮說道:「大小姐還是早些服藥的好。若是耽擱久了,又


    擱久了,又怕生出別的病故來。」


    「嗬嗬。」江子興低低一笑,按上錢太醫的肩頭,「錢太醫確定小女要用這個方子治病?」


    「如果江大人信得過老朽。」錢太醫昂起下巴,一臉自信與驕傲。


    江子興目光沉沉地道:「如果我不信錢太醫呢?」


    話音落下,愕然的表情出現在錢太醫的臉上:「大人這是什麽意思?」他看著江子興沉沉的目光,心裏禁不住咯噔一下,「大人莫開玩笑!」


    說完,錢太醫的臉上出現被侮辱的憤怒。


    當著麵就說這樣的話,對每一個大夫而言,都是巨大的侮辱。


    隻不過,錢太醫的氣憤背後,是莫大的心虛。


    「江某並未開玩笑。」江子興說著,抬頭看了一眼江絮,目光中浮現慈愛,「小女生得花容月貌,又伶俐乖巧,我很舍不得她吃那種苦頭。既然錢太醫如此說,江某少不得再去旁處請大夫來看了。」


    錢太醫的目光禁不住浮現出微微的驚懼:「既如此,江大人自去請便是,老朽告辭了。」


    怎麽這一回,江子興竟不好糊弄了?錢太醫心中既驚疑又不安,他可是馮氏請來的太醫,江子興怎麽敢這樣對他說話?


    這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他得快點給馮氏說,叫馮氏快點想想對策!


    要不然,他的清名可就毀之一旦了!


    「等等!」江子興伸手攔在錢太醫的身前,「在小女的病情尚未定論之前,還請錢太醫留在這裏。」


    錢太醫一聽,心中頓時砰砰跳起來,蒼老的身軀幾乎承受不住,哆哆嗦嗦地抬起頭道:「江大人,這是羞辱!你這是在羞辱老朽!」


    「等江某拜見燕王殿下,將小女的病情一說,燕王殿下帶著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們前來,一起為小女診治後……」江子興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盯著錢太醫睜大的老眼,一字一頓地道:「那時候,才叫羞辱!」


    錢太醫的兩條腿直打哆嗦,看著江子興沉沉的眼睛,臉上滿是驚恐,卻仍然嘴硬道:「江大人休要開玩笑!莫說江小姐如今還不是燕王妃,便是真正嫁到燕王府,以她的身份,也不足夠請動整個太醫院的太醫!」


    「看來錢太醫身在宮中,對外麵的事情並不太了解。」江子興淡淡說道,「燕王殿下對小女一片深情,請求皇上派出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前來,難道是難事嗎?」


    看著錢太醫愈發哆嗦的雙腿,江子興心中大恨,上前一步逼近了他:「而且,小女的病情如此古怪,太醫院的太醫們聽說之後,難道沒有興趣見識一番?全都趕來,又有什麽稀奇?」


    遇到疑難雜症,大夫們不肯上前乃是常態。但是,如果有人治不好過,其他人便不怕了,不僅不怕,還會躍躍欲試。


    假如治好了,便是同行內的佼佼者,從此聲名遠播。而就算治不好,也不是頭一個,沒人會責怪,又有何損失呢?


    聽懂了江子興的話,錢太醫再也撐不住,渾身都哆嗦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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