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子才送來了。」紅玉搖了搖手裏的小瓷瓶,「奴婢給您塗臉上?」


    江絮隻覺左臉麻刺刺的痛,便掀開帳幔:「來吧。」


    藥膏是淺綠色的,好似雪脂裏摻了點點的綠,看起來濃鬱得化不開,塗在臉上卻很輕易便化開了。江絮隻覺得臉上有一絲淡淡的清涼之意掠過,隨即那麻刺刺的痛便減輕了三分。


    「小姐好好睡一覺吧,豆,豆,網。希望明早上起來,果如公子所說,這腫脹能消下去。」給江絮上完藥,紅玉便退了出來,放下帳幔說道,「奴婢就守在外麵,大小姐有事就喊奴婢。」


    江絮點點頭:「去吧。」


    吹了燈,屋子裏一下子暗下來。


    一夜過去。


    「皇上,燕王殿下求見。」才下了朝,隆安帝正起身準備往禦花園走走,便聽見蘇公公來報。


    隆安帝的腳步一頓,又坐回去:「叫他進來。」


    「兒臣參見父皇。」燕王單膝跪地,垂著頭說道。


    隆安帝看著跪在下方的身影,這是他所有兒子中,外表最出色的一個。身形高大不說,又骨骼清秀,自小便是習武的好苗子。且心誌冷堅,又於兵法一道有天分,真是天生的將才。


    如果不是他的生母,慧嬪生前做的那些事,隆安帝會極喜歡這個兒子。


    可惜了。


    隆安帝耷拉著眼,打量著跪在下方的裴鳳隕,半晌後說道:「平身吧。你有何事?」


    裴鳳隕站起身,也不多言:「為江家小姐的事而來。」


    聽到這裏,隆安帝一下子皺起眉頭:「你仍不甘心?」


    「娶不到江家小姐,兒臣永不甘心。」裴鳳隕直直看著隆安帝說道,半點不退縮。


    隆安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那江家小姐就那麽好?」頓了頓,「還是說,你一定要與晉王分個高低?」


    「既有前者,也有後者。」裴鳳隕抿了抿唇,直言說道。


    隆安帝不由得歎了口氣,揉起眉心:「隕兒,你才把晉王的手砍了尺把長的口子,又要跟他搶江家小姐。傳出去,朝中眾臣如何說你?」


    「兒臣不管。」裴鳳隕絲毫不為所動。他手握重軍,幾乎朝中將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都在他的手裏。隻要隆安帝不疑他,他懼誰?


    隆安帝直是拿他沒辦法。老實說,就算裴鳳隕再不好,也是他兒子。哪有做父親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好,反而向著別人的兒子?


    「可是江家小姐明說了,她害怕你。」隆安帝提醒道。


    裴鳳隕的神色終於微微觸動,卻是很快收了回去:「她不怕我。」抿了抿唇,裴鳳隕又重複一句,「父皇,她根本不怕我。她,是故意那麽說的。」


    「你有何憑證?」隆安帝不信。


    裴鳳隕微微垂眼,有何憑證?他說憑直覺,隆安帝會信嗎?


    「你也沒把握,對不對?」隆安帝歎了口氣,「江家小姐是生得好,可晉王也配得上她。既然她害怕你,你何不放手,成全他們?晉王是你的兄弟,這些年又不容易,你便是讓他一回又何妨?」


    何妨?」


    隆安帝不說這句,裴鳳隕或許還有所猶豫。偏偏說了這句,反而讓他心硬了三分。憑什麽,從小到大,所有兄弟們都得讓著裴君昊?


    「恕兒臣不能從命。」裴鳳隕垂下眼睛說道,口吻沒有留下絲毫餘地。


    隆安帝歎了口氣,眼神也冷了下來:「此事卻由不得你。」


    裴君昊是晉王府唯一的一條血脈了,老晉王夫婦又是為國捐軀,於公於私,他都不能苛待裴君昊。


    聽到這句話,裴鳳隕猛地抬起眼來:「父皇,如果得不到,兒臣寧可殺了她!」


    他生著一張冷峻的臉,一雙鳳眼更是狹長無情,說出這句話來,便是隆安帝也不由得心中發寒:「你說什麽?」


    「兒臣說,如果得不到江家小姐,兒臣寧可殺了她!」裴君昊沉聲說道。


    他重生回來,便是為了江絮。如果得不到她,他的重生又有何意義?


    何況,如果她也是重生的,他正好將欠她的解釋還給她,兩人冰釋前嫌,這是上天給他的大好機會。


    「胡鬧!」隆安帝氣得一拍桌子,「你真是能耐了啊?一個女人罷了,竟叫你瘋了不成?」


    裴鳳隕低著頭不說話。


    「朕倒要瞧瞧,如果把江家小姐和晉王賜婚,你要做出什麽事來?」隆安帝氣急反怒,抬筆就要寫賜婚聖旨。


    裴鳳隕上前一步叫道:「父皇!」


    「你要殺,便殺吧!」隆安帝抬筆疾書,不多會兒便寫了半張聖旨。


    裴鳳隕見逼急了隆安帝,一時也有些後悔,眉頭皺了皺,單膝跪地:「父皇,兒臣錯了,請父皇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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