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在家身子不適,身為女兒,你卻要出門玩耍。」馮氏冷笑說道,「江大小姐的不孝名聲,這是要坐定了?」


    江絮不禁發出一聲譏笑。馮氏這般模樣,哪裏出得了門?便是想跟其他夫人們敗壞她的名聲,也得見著人吧?


    如今她與馮氏已是撕破臉皮的,在江子興麵前也掛了明路的,再裝母慈女孝也沒什麽意思,漫不經心說道:「我呢,也不想去的。可是白家的小丫鬟千哭萬求,我實在不忍拒絕。」


    「真當自己是什麽要緊人物了?」馮氏陰沉著臉,「人家不過跟你客套一句,你倒拿棒槌當針了!」


    江絮好整以暇地抱著手,看著馮氏的臉。


    也不知裴君昊如何做到的,馮氏臉上的烏龜紋足足粗了一倍,濃鬱的墨跡,便是拿帕子也遮不住,隱隱透出模糊的紋路來。


    「我不去倒也沒什麽。隻不過,話說在前頭。如果白小姐見我沒去,親來府上找我,我告訴她夫人病了,她要來探病……」江絮輕輕勾著一抹笑,「或者,她問我夫人生了什麽病?我要不要如實回答呢?」


    馮氏頓時一拍桌子,怒道:「你敢?」


    江絮低頭彈了彈指甲:「我隻不過想出門散散心。」


    馮氏的眼中一片陰沉,像要把江絮活吃了,滿腦子轉動起來,如何叫江絮不痛快?


    「馮氏!」就在這時,忽然一聲怒喝傳來,緊接著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江子興大步邁了起來,「你做得好事!」


    馮氏早上才跟他吵過一架,見他又來,怒意又升騰起來,站起身道:「江子興,我又做什麽了?」


    「徐管事打死了周祭酒家的下人,是不是你縱容的?」江子興鐵青著臉道。


    他今早在朝中被彈劾了,周祭酒指責他管家不力,縱容下人胡作非為,並說家中的馬夫被他家裏一個姓徐的下人給打死了,害他好不丟臉!


    「什麽就賴我頭上?」馮氏瞪眼怒道。


    江子興道:「我問了徐管事,他說是你叫他不要丟了江府的顏麵,他才錯手打死了周家的馬夫!」


    「胡說!」馮氏反駁道,然後忽然想起來,前陣子似乎是見過徐管事家的娘子,皺緊眉頭,好半晌才從亂糟糟的腦中抽出一絲頭緒來,皺著眉頭說道:「我記起來了,原是周家的下人打死了孫嬤嬤,徐管事是孫嬤嬤的女婿,自然要為她討回公道。我叫他去討公道,有什麽錯?」


    「討公道就要打死人嗎?」江子興怒道,「周家在的那條街上,住著多少京城官員,你不知道?現在滿條街上,沒有人不知道此事,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我的臉都丟盡了!」


    馮氏不服氣地大叫道:「是我叫他打死人的嗎?孫嬤嬤被打死了,我叫他去討公道有什麽錯?錯手打死人,怎麽也能賴我頭上?」


    「他府上的下人先打死了人,你叫徐管事告官不就得了?」江子興一掌拍在桌子上,「本來我們是受害的一方,現在倒成了理虧的一方!」


    本來如果徐管事去報官,錯的就是周府上,可是徐管事和馮氏慣於私下行事,直接找上門了。且被裴鳳隕在其中插了一腳,本來簡單的一件事,竟被攪成了渾水。李玉榮先頭打死孫嬤嬤是失手,而徐管事打死馬夫卻是聚眾鬥毆,故意傷人。江府便從受害的一方,變成了理虧的一方。


    兩人吵起架來,沒人注意站在一旁的江絮。聽了幾耳朵,江絮便悄悄出去了。拉了紅玉,問道:「孫嬤嬤死了?什麽時候?」


    先頭她使了個計,把孫嬤嬤請了出去,這一陣子事多繁忙,孫嬤嬤的事就擱在了腦後。今日突然聽聞孫嬤嬤死了,而且鬧出了這樣的動靜,讓她好不驚訝!


    紅玉卻是知道此事的,當時她和翠芝身為兩個不起眼的小丫頭,被支使著到處打雜幫忙,沒少聽府裏的瑣碎事,聞言便將事情的先後給江絮說了一遍。


    「奇怪。」聽罷,江絮皺了皺眉。


    還沒等她動手,孫嬤嬤便死了。這也罷了,前世孫嬤嬤死後,可沒有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


    不過,鬧成這樣,還叫江子興被彈劾了,卻是意外之喜。江絮勾了勾唇,對紅玉道:「咱們走吧。」


    到外院支了馬車,出了府。


    沒有注意到,江予彤帶著丫鬟站在二門處,看著馬車軲轆轆駛去,一臉陰沉模樣。


    「到了。」不多時,身下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江絮在紅玉的攙扶下,走下馬車,往門口正對著的季芳樓裏麵走去。


    「江大小姐來了?」迎上來的是方麗紋,她是個瓜子臉的姑娘,生得極是秀氣,此刻笑吟吟地道:「快上樓吧,姐妹們都在樓上呢。」


    江絮笑著謝過,帶著紅玉往樓上走去。


    季芳樓在京中的名氣雖然不大,卻勝在精巧,每一處細節都設計得極為雅致,是風雅君子好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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