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一想,此事也是棘手。雖然是裴鳳隕讓她刺的,但是說出去誰信?


    指望裴鳳隕為她辯解?先不說他能不能及時醒來,便是真的醒了,以他倒地前的心思,肯不肯為她辯解還是另說。


    一時間,心裏有些不安起來。


    「你別怕,到時隻說是我刺的就行了。」裴君昊連忙說道,「他劃了我一劍,我回了他一劍,算是扯平了。便是鬧到禦前,也沒什麽大事。」


    江絮見他如此大包大攬,心下也是感動。他什麽都不知道,卻肯如此回護她。心下又感念他尋她的情分,便低聲說道:「你不必攬,他不肯認的。」


    以裴鳳隕倒下前的表現來看,多半不肯善罷甘休的。他要麽就殺了她,要麽就以此做要挾,要她嫁給他。再沒有第三個可能的。


    「他不認?」裴君昊嗤了一聲,說道:「難道他要承認是你刺的他?別說你是個小姑娘,他那把幾十斤重的寶劍你根本提不動,更不可能刺到他胸口。便說你即便能刺到,他一個征戰沙場的王爺將軍,如此輕易便給一個小姑娘刺了胸口,說出去臉麵還要不要了?」


    裴鳳隕是說不出口的。他如果承認是江絮刺了他,威嚴何在?顏麵何存?麾下將士和滿朝文武,誰還肯服他?


    往重了說,他那麽一個脾氣,又殺人無數的,隻怕承認了後,層出不窮的刺殺都會冒出頭。


    被他分析一通,江絮心裏冒出一股詭異感,似乎他說得有些道理?


    「能行嗎?」她倒不曾那樣想過,聽了裴君昊的話,心裏還有些不安妥。


    裴君昊揚頭道:「那是自然。絮兒,你為我報了仇,我當然不會叫你身陷險境。你放心好了,隻管交給我。」


    「我並不是……」江絮又一次試著解釋。


    這一次,話還沒說出口,便被他打斷了:「我懂,我懂。」


    他到底懂什麽?!江絮抿了抿唇,心下一陣無力,終是放棄了跟他解釋。心裏麵,想起另一件事。


    之前與裴鳳隕爭吵的時候,裴鳳隕表現出來的,好似他知道晉王府發生了什麽事,以及如何發生的?有機會,她一定要問問他。


    坐在江絮身後的裴君昊,見江絮不出聲了,微微低頭沉靜不語的樣子,禁不住心裏癢了起來。


    她可真好看,嬌嬌柔柔的,好似被雨水打濕的花朵。看起來纖纖細細的,但是又好像永遠也不會被吹垮。


    裴君昊心裏有點兒得意,抬眼瞄了瞄走在前頭,趴在馬背上的裴鳳隕,衝馬屁股做了個鬼臉。還想跟他搶絮兒?不知道他家絮兒內裏是最堅強又勇敢的嗎?不僅保護得了自己,還順帶給他報了仇。


    絮兒真棒!他心裏越想越得意,不禁左搖右晃起來,口裏哼起了小曲兒。


    江絮聽著聽著,漸漸皺起眉頭。


    這不是十八摸嗎?


    「不要唱了。」江絮擰眉說道。


    裴君昊訝異道:「不好聽嗎?」


    跟好聽有什麽關係?再好聽,出了那種地界,又有誰會唱?


    「你還會不會別的?」江絮忍了忍,好聲好氣地道。


    一路上還長著呢,什麽都不說,未免奇怪。而說話的話,她又沒什麽話跟他說。因而想著,叫他一路上哼個曲兒倒也不錯。


    裴君昊聽了,卻是眼睛一亮:「絮兒喜歡聽什麽?我會唱很多,就是不知道絮兒喜歡什麽?」


    「雅致一點的。」江絮委婉地道。


    裴君昊便又開口哼了起來。偶爾有記得住的詞兒,便咬著腔唱出來,高興了還會比劃兩下。


    江絮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剛才唱十八摸,她叫他唱個雅致一點的,他就唱隔著衣服十八摸。


    有區別嗎?!


    「停停。」江絮終於聽不下去了,想叫他別唱了,然而看著遙遙


    別唱了,然而看著遙遙的前方,抿了抿唇:「再換個。」


    裴君昊便又換了一個,搖頭晃腦地哼了起來。


    江絮聽著,仍然是那些調調,不禁扶額。


    也怪她,從小生活在花月樓,對那些曲子爛熟,才引了此時的尷尬。


    如果她聽不懂,倒是好極了。


    「絮兒,這個喜不喜歡?」哼罷一曲,裴君昊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偏頭湊到她側麵問道。


    江絮抿了抿唇,艱難地點點頭:「不錯。」


    「那我再哼一個。」裴君昊頓時來了興致,收回腦袋坐好,搖搖擺擺地哼了起來。


    江絮聽著聽著,也麻木了,麵無表情地撐到了曲罷。


    「這個好聽嗎?」裴君昊又湊過臉來問道。


    江絮木然地點點頭。


    「絮兒說謊。」誰知,這回裴君昊有些委屈地道,「你根本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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