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頓時惶恐:「奴婢隻是個丫鬟,本就該為大小姐盡心盡力。」


    陶氏聽罷,輕輕歎了口氣:「誰又天生該是丫鬟呢?」


    主子丫鬟什麽的,沒人比她感受得更清楚了。


    前半生,她是金尊玉貴,奢華榮寵的陶家小姐。想吃個新鮮熱乎的脆皮鴨,滿府裏的小廝都跑出去,到處排隊給她買。


    後半生,她是花月樓裏的粗使仆婦,每日漿洗縫補不必說,便連喝一口濃稠些的米粥都難。


    「夫人……」梅香聽得心裏一熱,不禁眼眶都酸了。


    她心裏原也有幾分傲氣,每次說「奴婢隻是個丫鬟」的時候,心裏隱隱約約總是不舒服,但沒料到陶氏居然如此安慰她,頓時心下好不感動。


    陶氏便笑,給她上完藥,又拿薄被給她披上,才道:「你好好歇著。想吃什麽、喝什麽,我就在外頭,你盡管喚我。」


    說著,便往外走去了。


    看著陶氏的背影,梅香微微出神。她知道,陶氏最近在給江絮做一件小衣,上頭繡著攢攢密密的芍藥,針腳均勻,配色繁複,極是難繡。


    在心裏把陶氏方才說的話又回味一遍,隻覺得,夫人既沒端著主子的架子,也沒把自己當成伺候人的,那口氣聽著,倒像是長輩對晚輩一般,帶著一股慈愛。


    梅香自小沒了親娘,因而看著陶氏的背影,目光有些癡癡起來。


    「夫人,夫人!」忽然,晉王府裏唯一的丫鬟,茯苓急匆匆地跑來,聲音裏帶著一股濃濃的熱忱,「您猜誰來了?」


    陶氏才走到門口,便見茯苓氣喘籲籲地跑近了,氣還沒喘勻,便急著說話,便笑道:「茯苓姑娘,是誰來了,叫你這般激動?」


    「大小姐來了!江府大小姐,您女兒來了!」茯苓握住陶氏的手,用力地說道。


    陶氏頓時一愣:「你說誰?」


    「大小姐來了?!」這時,屋裏傳來一聲驚叫,隨即便是一聲痛呼。


    兩人一愣,連忙走進去,隻見梅香忽然支起上身,頓時牽動了傷口,疼得五官都擠在一塊了。


    「茯苓姐姐,你說大小姐來了?」梅香被兩人扶著重新趴好,仍不掩一臉驚色,「大小姐怎麽會來這裏?」


    陶氏也看向茯苓問道:「她,可是出了什麽事,為何會到晉王府來?」


    老實說,陶氏剛知道裴君昊是晉王的時候,真是嚇了一跳。但她見晉王府並沒有什麽規矩,甚至一個小丫鬟茯苓都敢對裴君昊明嘲暗諷,而裴君昊生氣歸生氣,倒沒把茯苓怎麽樣,才心下微安。


    後來府裏終於來了個有規矩的明白人,那便是朱嬤嬤,為人雖然規矩刻板,倒也不是不好說話的人。府裏規矩走了起來,但也鬆鬆散散的。時日久了,陶氏也習慣了,這裏就是個沒規矩的地方。


    非要說,也有一條,那就是不許做出背主之事。隻要不違背這一條,別的都可以容忍。


    何況裴君昊隔三差五便來她這邊走動,她看得清楚,這個少年雖然身份尊榮,但是極好說話。又三句不離江絮,她明白,這個少年是看上她閨女了。但因為對晉王府的印象還不錯,倒也未加阻攔。


    隻是,裴君昊再沒規矩,也不能領著江絮往這裏跑?


    「倒沒出什麽事。」對陶氏,裴君昊下過命令,一律報喜不報憂。但凡有關江絮的事,隻要不該說的,誰說漏了嘴,他可是會狠狠地罰,絕不會留情麵。


    因此,茯苓倒也不敢說,江絮被燕王擄走,又被裴君昊救回來的事,隻道:「大概是因為太思念夫人了?」


    「再思念我,也不能幹出這種事?」陶氏皺眉。


    茯苓眼珠一轉,掩口笑道:「大小姐是做不出來的。但我們王爺,做得出來呀?」


    裴君昊一向是憂江絮之憂,急江絮之急的。他又是個素來四六不著的,做出什麽事都不稀奇。


    陶氏想到這裏,也覺無奈。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撣了撣幾處淡淡的皺紋,又抿了抿頭發,才問茯苓道:「她現在哪兒?」


    「正往這來呢。」茯苓快聲說道,「大小姐要瞧瞧夫人平日裏的起居坐臥,王爺正領她過來呢,我先瞧見了,便過來跟夫人說一聲兒,叫夫人做個準備,省得一會兒嚇著了。」


    陶氏放下抿頭發的手,一臉無奈地笑:「要是你不跟我說,一會兒我陡然見她站我跟前,倒真是會嚇著。」


    一旁,梅香趴在床上,兩眼直勾勾盯著門口,眨也不眨。


    沒過多久,江絮便到了。


    「娘?」進門後,江絮便看到陶氏,眼眶一熱,走上前跪下了。


    陶氏連忙扶起她:「你這是做什麽?」


    「女兒不孝,不能侍奉娘親跟前,累娘親擔驚受怕。」江絮低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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