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抬頭白了他一眼,然後拉陶氏坐下:「娘,他幫了我們,我們也幫他就是,什麽當得當不得的。」


    「你能幫他什麽?」陶氏聽罷,卻是驚訝起來。


    江絮目光環視一圈,問道:「朱嬤嬤呢,我有事同她講。」


    「朱嬤嬤早上出府了,似乎到以前的老姐妹家裏去了,留話說今晚不回來。」茯苓答道。


    江絮頓時擰起眉頭,怎麽這樣不巧?


    「絮兒,你有事同我說也是一樣的。」裴君昊睜著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衝她眨呀眨,「若不然,讓我傳話也行。」


    江絮想了想,道:「你就同朱嬤嬤說,我上回跟她說的話,是從燕王殿下口裏探出來的。」


    她沒辦法了。她出府一趟,並不容易。而朱嬤嬤進江府,也不容易。更何況,真見了麵,她倒是想提醒朱嬤嬤,卻怎樣解釋她知道呢?


    想來想去,少不得借一下裴鳳隕的名頭了。


    「跟裴鳳隕有關係?」裴君昊聽了,卻是聳了聳鼻尖,「絮兒,你從他那知道了什麽?跟我也說說?」


    江絮不待拒絕,便聽見下人又跑進來道:「王爺,江大人不肯走。」


    「他不走,你不會轟嗎?」裴君昊立即瞪起眼睛。


    下人頓時語塞,同時心裏也有點塞:「王爺,那是江小姐的父親,他要接江小姐回府,奴才如何能……」


    攤上這麽個主子,他也是


    子,他也是沒法。可是,誰叫他祖上幾代都是在晉王府伺候的呢?他便是想換一個主子,他也換不了。


    他記得,小時候每回跟爹娘抱怨,爹娘總罵他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個這麽好伺候的主子,你有什麽不滿的?你知道你爹娘當年在老晉王和老晉王妃手底下,過得什麽日子嗎?」


    聽說那兩位極能作,因著老晉王武藝高強,老晉王妃也不遑多讓,倆人又愛拌嘴,一天從早打到晚。有那麽幾年,府裏頭寸草不生,那草芽芽才冒出來,就被老晉王一劍掃沒了,那樹枝上才抽條,就被老晉王妃一劍砍沒了。


    每當他爹娘抱怨的時候,總能引起一片共鳴:「那可不是人過的日子,我和老王天天被嚇破膽。也不知道我倆長得就那麽紮眼?每次老晉王和老晉王妃要比射箭,都會把我倆拉過去,擱一個蘋果在頭頂上,射我頭上的蘋果。娘嘞,我每次都不敢睜眼看。」


    「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了。」見下人為難,江絮索性站起來道。


    想見的人見到了,該說的話她也提了醒,剩下的便不是她能辦的了。又握了握陶氏的手,江絮便叫了紅玉往外走。


    「我送送你吧。」陶氏忽然跟著站起來,跟在江絮身後。


    江絮一愣:「娘?」


    「我瞧瞧他現如今變成了什麽模樣?」陶氏自嘲一聲,又說道:「我躲在暗處,不會叫他瞧見的。」


    江絮想了想,點點頭,抬腳往外走去。


    陶氏遠遠跟在後頭,等看到江子興時,便停下腳步。站在陰影中,看著遠處的那個男人。


    江子興包裹在一身錦衣華服中,麵容與記憶中並沒有變化多少,年近四十的他,看起來仍然如三十出頭一般。但是神情刻板嚴肅,眼睛裏透著一片陰沉,記憶中的明亮溢彩,再也不見。


    那些棱角,那些尖銳,那些她曾經喜歡的和不喜歡的,全都不見了。


    就像一塊晶瑩的玉,變成了一塊石頭。


    這絕不是她曾經愛過的那個人。再沒多看一眼,陶氏轉身走了。


    似乎察覺到什麽,遠遠的,江子興朝這邊投過來一瞥,卻隻看到一抹衣角沒入夜色中。他心頭泛起一絲奇異,仿佛那個身影有魔力一般,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父親,您在看什麽?」江絮不動聲色地叫道。


    江子興才收回視線,道:「沒什麽。」說完,看向裴君昊,拱手道:「感謝王爺救小女回來,不日定當登門道謝。」


    「記得帶著絮兒。」裴君昊抱著手說道。


    江子興一愣,皺起眉頭。轉念一想,裴君昊救了江絮,他上門道謝,便是帶上江絮也並不會不妥。


    隻是,晉王府沒有女眷,倒不合適了。


    「那就這麽說定了。天不早了,本王就不送了,江大人一路走好。」不等他拒絕,裴君昊便敲定了,說到這裏,眼睛眯了眯,「可別再發生什麽驚馬事件,害得本王的王妃竟被別人救了!」


    江子興一驚,還發生了這樣的事?忙肅容道:「下官省得。」


    等上了馬車,江子興立即問道:「晉王口中的‘驚馬’,是怎麽一回事?」


    江絮低頭淡淡道:「女兒從季芳樓回來,馬兒忽然驚了,瘋了一般奔跑。後來偶遇燕王殿下,砍下馬頭,才製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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