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飛鳶點了點頭,一副老實憨厚的模樣:「我家裏不知道誰送了一隻羊,奶奶就煮了,叫我給三叔三嬸送一隻羊腿。」


    「啥?一隻羊?」劉氏挑高了眉頭,隨即冷笑起來,轉眼看向抱著羊腿啃的歡的小女兒,冷笑道:「啃什麽啃?當寶貝似的!你爺爺奶奶買了一隻羊,就舍得給咱們一隻羊腿,有什麽稀罕的?扔了!」


    屠飛鳶微微一怔,擰起眉頭:「不是爺爺奶奶買的。不知道是誰,在院子裏丟了一隻羊。爺爺說,興許是人家給狗蛋的,就煮了吃了。」


    「狗蛋?是誰?」屠大河問道。


    「三叔不知道狗蛋?」屠飛鳶說道。


    「誰知道你們家來了什麽客?」劉氏不客氣地道,「你有事沒?沒事走吧!」


    屠飛鳶抿了抿唇,眼中露出狐疑。屠大河的模樣,分明不似作假,難道他當真不知道狗蛋的事?可是,昨天跟王家的那場打鬥,村裏幾乎都知道了的。忽然耳中捕捉到一絲細細的哭聲,便問道:「誰在裏麵哭呢?」


    「還有事沒?沒事趕緊走!」劉氏不答,揮手攆人道。


    屠飛鳶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由著劉氏嗆了幾聲,什麽耐心都沒了:「那我走了。」


    前腳出了院子,後腳劉氏就走下台階,劈手從屠寶珠手裏奪過羊腿:「這麽大一隻羊腿,你就自己吃啊?你眼裏沒老子娘啊?」拿到廚房裏,舀了兩瓢水衝洗幹淨了,操刀切了一半,片成薄片,端到屋裏給屠小玉吃去了。


    屠大河想了想,走出院子,往隔壁徐老四去了。進門便道:「四哥,你在不?你知不知道我爹娘家近日來了什麽客人?」


    徐老四正蹲在院子裏,拌料準備喂豬,聞言嘿嘿笑道:「你心裏想知道,怎麽不自個兒去問?」


    屠大河臉上淡淡:「我不去他家。」


    「你就嘴硬吧,這些年過去了,你還不能釋懷?怎麽說都是你爹娘,你就一輩子不管不顧?」徐老四道。


    屠大河便有些惱:「他們心眼偏到咯吱窩裏去了,還不讓人埋怨了?錢都給了老大,屋子給了老二,給我啥了?疼誰叫誰管去,我是不管的!」


    「行行行,你就嘴硬吧,虧得大海留下的那個丫頭機靈,要不然你爹娘昨晚就被王家打死了,你也別管。」徐老四說道。


    屠大河愣了一下,急忙上前兩步:「為啥?他們咋得罪王家了?」


    「昨天傍晚……」徐老四便把昨天傍晚發生的事,對屠大河道了一遍,末了抬手指著屠大河道:「你跟劉氏昨天不在家,不知道這事兒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了,你不去看看?」


    屠大河垂下眼,站起身來:「他們沒事兒。不用我去。」抬腳走了。


    徐老四在身後歎了口氣。


    離開屠大河家,屠飛鳶便徑直往家行去。走到一半,驀地聽到一陣尖銳的吵嚷聲,不由得頓步側耳。但聞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直直鑽進耳朵裏:「你不願意也沒用!叫你害我兒子!你個小娼婦!給我兒子當丫鬟吧!」


    「害我兒子斷了手,還想坐一旁清淨?想得美!老娘叫你日日夜夜十二個時辰給我兒子端茶倒水,敢有個不字,老娘打死你!」囂張霸道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王村長的婆娘鄒氏。


    另一個不甘示弱的聲音響起道:「關我家露兒什麽事?是你家有祿樂意的!我們露兒被他破了身子,就是你們王家的媳婦兒!叫我家露兒當丫鬟,也不看老娘答不答應?」


    狗咬狗?屠飛鳶挑了挑眉,忖道,怎麽不見李露兒的聲音?腳尖一拐,繞了過去。


    隻見李家門口,站著三人,分別是鄒氏、李母和李露兒。李露兒在兩人的中間,胳膊分別被人從兩邊抓住,鄒氏和李母都在爭搶她。李露兒姣好的麵孔透著陰鶩,被人扯來扯去,猶如死了一般,動也不動。


    忽然,仿佛是直覺般,李露兒猛地抬起頭。透過淩亂的發隙,看見屠飛鳶。兩道陰毒冷厲的目光,從她眼裏射出來。如蛇牙裏的毒汁一般,沾上就要人命。


    「娘,我跟她走。」李露兒收回目光,慢慢直起身子說道。


    鄒氏猛地發力,一把將李露兒扯過來:「算你識相!跟我走!」李母還要攔,然而李露兒再不回頭,猶豫了下便沒再攔。李露兒一向是個有主意的,李母隻想,這回又要做什麽?


    屠飛鳶卻看見李露兒朝這邊看過來,薄唇張開,無聲說道:「走著瞧!」


    走著瞧就走著瞧,誰怕她?屠飛鳶挑了挑眉,轉頭走了。對李露兒的威脅,半點沒放在心裏。


    回到家,就見少年坐在院子裏,抓著一隻羊腿,埋頭啃得好不帶勁兒。旁邊,已經堆了一小堆啃幹淨的骨頭。屠飛鳶視線轉了一圈,不見爺爺奶奶的身影,便問道:「爺爺奶奶呢?怎麽就你一個人在家?」


    少年抬起頭來,鼓著腮幫子,張口含混地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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