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書放床上,又去看箱子裏的其他書。箱子裏的書很雜,有純粹教人寫文章的科班常規書籍,也有橋梁建築類,還有機械製造類,也有詩詞歌賦。屠飛鳶認認真真打開,仔仔細細,發現每本書或多或少都有筆記,但是都比方才的治水策的筆記少一些。


    翻到一半的時候,屠飛鳶心中一動,撿過一本詩詞歌賦,翻了開來。好巧不巧翻到的一夜,竟隻有一句,寫的卻是:「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眼前一煙,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句詞,是太祖皇帝做的呀!丫的,這便宜爹,是穿越過來的!屠飛鳶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滋味兒,有見得老鄉的喜悅吃驚,也有白白矮了一輩的懊惱,還有對他生死不知的擔憂。隨即,她想起自己的名字來——屠飛鳶!


    這個被她好一頓詬病的名字,放在現代,諧音就是土肥圓。她才穿越來時,還曾想,怎麽這孬命,攤上這麽個討厭的名字?沒成想,原因竟在這裏!這個便宜爹,是故意的!


    他肯定是故意的!


    想到一開始見到他一絲不苟的工整筆記,還擔心他老實巴交,在官場吃虧,屠飛鳶忍不住捶了捶地。什麽老實巴交的人,會給女兒起這樣坑爹的名字?又想起輕塵書局的牌匾,那樣瀟灑恣意的筆記……眼睛垂下,無聲歎了口氣。


    「阿鳶快瞧,這個好不好看?」恰好外麵想起李氏的聲音。


    屠飛鳶應了一聲,把箱子推回床底下,心裏閃過何青雲來借書時的清傲臉龐,忍不住冷笑。屠大海乃是穿越之人,他做的筆記,該有多麽珍貴?何青雲心裏一清二楚,卻從未表現出來過。這個白眼狼,屠飛鳶隻想挖出他的腦子,把他看去的東西都洗出來。


    「呀,這個可是好看!」屠飛鳶拿著一本詩書走出去,但見阿容已經從李氏的懷裏坐起來,如桃花一般嬌嫩的粉麵,薄唇沾了紅印,一雙漆煙的眼睛,濕漉漉的眨動著,嬌美之餘,又帶著一絲小狐狸般的狡黠,頭上頂著被梳得漂亮的柔軟頭發,當真貌美。


    李氏彎腰瞅著阿容,越看越得意:「阿容長得好,對著他,我的腦子裏冒出來一種又一種的發式,多得梳不完。」


    屠飛鳶不禁笑道:「阿容還成了咱們家的搖錢樹了。」


    「阿鳶瞧著,沈小姐喜歡這樣的不喜歡?」李氏問道。


    屠飛鳶毫不猶豫地點頭:「奶奶手藝靈巧,這發式美極了。等我記下來,改日梳給沈小姐看。」一邊說著,一邊去研究阿容頭上的發式。


    李氏十分高興:「你們在家玩罷,我去河邊把衣裳洗了。」


    「爺爺呢?」屠飛鳶抬眼看了一圈問道。


    李氏一邊往屋裏走,一邊說道:「他去拾柴火去了。」


    屠飛鳶點了點頭,收回目光,把阿容的發式研究了一遍,記在心裏後,便把方才拿出來的書籍在他眼前一晃:「我教你識字。」


    「嗯。」阿容點了點頭。


    屠飛鳶彎腰提過阿容身後的凳子,坐下來,撥了撥地上的土,用指尖在地上寫了一個「容」字,然後告訴他:「這個是你的名字。看兩遍,會寫了就告訴我。」她先瞧瞧,他長得這樣美,心眼又賊,到底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


    話音才落,阿容便點了點頭:「我會寫了。」


    屠飛鳶把地上的字跡擦去,說道:「你寫一個給我看。」


    阿容便彎下腰,沉下手,在地上寫了一個字,正是方才屠飛鳶寫的那個。


    屠飛鳶看著他寫出來的字,不由得瞳孔微縮。驚的卻不是他的記憶力,關於他的聰明勁頭,她早有預料。此時驚訝的,卻是他的筆跡!但見他寫的字,與方才她寫的,不論大小、結構、鬆散程度、特色勾彎,全都一模一樣!


    人的字跡,是與性格掛鉤的,絕沒有兩個人的字跡,天然就是一模一樣的。屠飛鳶想了想,打開書的一頁,指了一個「飛」字,說道:「看這個字,念‘飛’,是我名字裏的第一個字。你看一眼,記住了告訴我。」


    「記住了。」阿容看了一眼便說道。


    屠飛鳶合上書,眼神往地下一瞥:「寫出來給我看。」


    阿容便照著屠飛鳶方才的行徑,先把地上的「容」字擦掉,然後寫了一個「飛」字。但見這個「飛」字,與書上印的字體,正是一模一樣!


    屠飛鳶不由得眼皮跳了跳,卻還是想再試試他,便又在地上寫了一個「鳶」字,刻意模仿屠大海的字跡,然後對阿容道:「把這個字記下來。」


    阿容看了一眼,俯身把方才寫的「飛」字擦去,寫了一個「鳶」字。大小、結構、鬆散程度等,與屠飛鳶寫的一模一樣!


    「妖孽!」屠飛鳶不由得抬頭,目光有些驚。


    活生生的大妖孽,就擺在她麵前,讓屠飛鳶有些暈眩。倒是有些明白了,他的身上為何有詛咒——似他這樣傾城貌美、聰明絕頂的人,若是一帆風順,再有個良好的家世出身,豈不是一遇風雲便化龍?難怪遭了上天的詛咒,或者別人的嫉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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