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飛鳶一邊利落地給沈思思梳頭發,一邊說道:「要是沈小姐不介意我說話大膽,我倒是有更多說的。」


    「你隻管說。」沈思思道。


    「依我看來,她倒是蠢。我也不因為是一個村的,就為她說好話。沈小姐且瞧,她明明是姨娘了,還生了兒子,往後沈家的東西,說白了還不都是她兒子的?既是她兒子的,就是她的。沈小姐早晚要嫁出去的,又能占幾個嫁妝?她連這些日子都等不了,還要欺負沈小姐,嘁,簡直蠢到家了!」


    一句話說得沈思思變了臉色。


    沈家的財產,如此巨富,全都是那個小賤種的?沈思思不由得揪緊了手中的發帶。


    屠飛鳶說完這一句,便再沒有說。沈思思不是傻子,自能明白這句話的利害。倘說得多了,免不了有挑唆之嫌。故此,給沈思思梳完頭發,又得了一兩銀子,便告辭了。


    「爹不是傻的。他不會由那個女人鬧下去。總有一天,會收拾了她,再將那小子抱到我娘的名下,給我娘教導。」沈思思望著鏡子裏,輕聲說道。


    沈夫人常常對她說,著急什麽?那個女人作死,遲早會被沈老爺收拾了。就算沈老爺被豬油糊了心,不收拾她,但是這樣縱著,又能把那個小的教出什麽好來?日後沈家的家業落在一個敗家子的手裏,又能撐過幾個年頭?


    不過,沈思思如今不那麽想了。身體微微放鬆下來,往後麵一倚,一邊繼續欣賞著新發式,一邊說道:「小桃,你今日去王家,他們可采果子招待你了?」


    「這個倒是有。」小桃彎腰收拾梳妝台上的一應東西,口裏答道。


    「好吃麽?」沈思思又問。


    小桃這回答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倒是好吃,沒有怠慢我。」她雖然不喜歡王青青,也不喜歡王家,但是回話還是要正正經經回的,一五一十都要如實回答。


    沈思思笑了起來,仿佛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有些得意:「你說,園裏的果子既然熟了,他為何不送一部分來,給咱們嚐嚐鮮?他究竟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會送果子來?」


    小桃怔了怔。


    「跟我去夫人的院裏。叫夫人看一看,我新梳的發式可好看?」沈思思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起身照了照鏡子,滿意地抬腳往外去了。


    屠飛鳶坐著沈家的馬車進的城,又被沈家的馬車送回村。被幾個無事嗑瓜子的農婦看見,吐出口裏的瓜子殼,道:「哎喲!煙妞子如今可是出息了!一趟趟進城,一天得進兩回吧?」


    「煙妞子在書局做賬房夥計?你從小也沒人教過,會不會呀?莫不是去給人做苦力,搬箱子去了?」一名婦人說道。


    話音落下,其他人紛紛笑起來。


    「煙妞子長得壯,想來是有把子力氣的。」


    屠飛鳶垂了眼,一路快步往北邊去了。身後還有什麽哄笑聲,她也沒聽。


    回到家,隔著遠遠的,就見阿容坐在院子裏,李氏在給他梳頭發。阿容眯著眼睛,幾乎半躺在李氏的懷裏,一副女孩子打扮,粉麵桃腮,細眉彎彎,慵懶又靈動,竟跟仙女兒似的。


    這副模樣,也難怪屠寶珠和阿月會為他打起來了。屠飛鳶心裏想著,臉上不知不覺掛了笑意,走過去道:「奶奶,我回來了。」


    「阿鳶回來了?累不累?渴不渴?你去打水喝吧,我燒了水,在屋裏涼著了。」李氏抬了下眼,對屠飛鳶說道。


    屠飛鳶忍不住笑起來:「哎!」


    走到屋裏,便見桌上擱著幾隻碗,裏麵涼著燒好的水,便走過去端起一碗喝了。水不好喝,還帶著一股沒刷幹淨鍋的油腥氣。這年頭沒有洗潔精,刷鍋都刷不那麽幹淨,家裏又隻有一口大鍋,做飯、燒水都用它,免不了便如此。


    不過,屠飛鳶絲毫不嫌,一口飲盡,便往阿容的屋裏去了。拖出床下的一口箱子,準備取一本書出來。她如今認得不少字了,簡單的文章都能看的,今天上午在書局裏已經試過了,還把呂先生驚了一把,連道她這樣聰明的倒是百裏難挑一。


    打開箱子,拿了本書出來,但見從前不認得的字,如今都能看懂了,封皮上寫著:治水策。


    這年代的科舉考試,都有什麽科目,屠飛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這是屠大海考上榜眼之前,所讀過的書。他那時年紀輕輕,倒願意讀這樣的書?坐到床上,翻開封皮,閱覽裏麵的內容。


    才翻開第一頁,便見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字跡,第二頁、第三頁,皆是如此。屠飛鳶翻開到最後,一直是筆記滿滿,甚至最後一頁的封皮上都寫滿了字跡。


    看著上麵的字跡,屠飛鳶大吃一驚。驚的卻不隻是屠大海的認真刻苦,而是這上麵治水抗洪的方法,有許多竟然是近現代才有的理念和科技!


    難道……


    屠飛鳶連忙從第一頁開始看起,飛快掃過一頁頁內容,一直到最後一頁。再摸額頭,已是一把汗濕。看著書本,不禁呆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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