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荷月睜開眼便看見他竟伸指朝自己的眼睛戳去,但已來不及阻止他,「我說會痛你怎麽還摸?來,睜眼讓我看看有沒有事?」她湊過去想檢查他有沒有受傷,都忘了自己此刻也好不到哪兒去。


    「痛。」他的嗓音透著一絲委屈,緩緩睜開眼,剛才戳得太用力,眼睛有些發紅。


    「我幫你吹吹就不疼了。」他比她高出半個頭,她踮起腳尖朝他的眼睛輕輕吹氣,小臉上盡是擔憂。


    須臾,他開心的笑了,「不痛了。你跟桃娘一樣疼我,我不氣你了。」


    見他竟將她和桃娘相提並論,奚荷月有些百感交集,說不出此時心中的感覺,仿佛在酸澀中又有些甜蜜。


    她不過是幫他的眼睛吹了幾口氣,他便認為她疼他,難道這府裏竟沒有幾個人是真心待他好的?


    她輕輕歎了口氣,轉移話題,「找了大半日,你也渴了吧,咱們回去喝口茶潤潤喉。」


    「好。」他乖巧地點點頭,溫馴的讓她領著他走回寢房。


    回去的路上,原本邊走邊踢著小石子的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抬頭瞅著她,再瞄了瞄她懷裏抱著的那隻狐狸,眼睛一亮,倏地拉住她,「我知道了!」


    「王爺知道什麽?」對他沒頭沒腦的話,她不解地問。


    「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我的秘密?」奚荷月微微一驚,難道他知道陛下交代她的事了?


    他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伸手指著她,「你就是狐狸大仙對不對?」


    「你怎麽會這麽想?」她愕道,不知他這個想法是從何而來。


    「昨兒個我追著狐狸大仙,一追到寢房,他就不見了,你卻出現了,你說你是不是狐狸大仙?」他仰著臉,一臉得意揚揚。


    「我……」見他興高采烈等著被誇獎的神情,她為難著不知到底該怎麽回答他才好,倘若回答是,他要她變成狐狸該怎麽辦?但若說不是,他一定很失望……


    沉吟片刻,她終究還是搖頭,「我不是狐狸大仙。」


    「你不是?」他狐疑的拉扯著她細嫩的臉頰,似乎想試試看能不能扯下她臉上的偽裝。


    忍著疼,她柔聲哄勸,「我想狐狸大仙一定是跑出去玩了,也許再過一段時間,他玩累了便會自個兒回來,屆時你就能再見到他。」怕他在等待期間覺得無聊,失去耐心生氣,她接著再說:「等回去喝完茶,我再教你玩別的遊戲好不好?」


    聽見要玩遊戲,他像個孩子般興奮的直點頭喊著,「好!」


    「我們來玩捉迷藏,我和大家先躲起來,你來找我們,等你找到我們,再換我當鬼找你。」


    午睡起來,牧荻爾便拉著奚荷月和桃娘以及其他幾個侍婢吵著要玩捉迷藏。


    奚荷月點頭答應,「好,我數十聲就去找你們,不過隻能躲在園子裏,不能跑進屋裏喔。」


    叮囑完,她開始喊,「一、二、三……八、九、十。」


    在寢房裏數了十聲,她才推開房門出去找人。


    她慢條斯理地走向園子。王府占地頗廣,亭台樓閣遍布其間,雕梁畫棟極為華麗,看起來美輪美奐,園內亦種了不少奇花異草,雖已入秋,仍是一片絢麗。


    園中還引了活水建造一座規模頗大的蓮花池,不過此時蓮花已凋萎,池上隻餘下一些殘葉。


    池上有座水榭,和一條能連通池岸的石砌曲橋。


    奚荷月朝水榭掃去一眼,那兒四麵透風不易藏人,便將目光投向矗立在園中的一塊巨石,那石頭很大,足有兩、三人高,巨石下方有個足以容納一人的洞穴,她噙著笑走過去,一眼便看見菊兒那矮胖的身影躲在其中。


    被找到的菊兒,悄悄向她通風報信。「王妃,桃娘就躲在那株老鬆樹後,至於王爺,奴婢就沒瞧見他躲哪了。」


    她頷首,「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奚荷月沒急著去找桃娘,反倒先去把其他幾名侍婢一一找出,再在園子裏逛了一圈,但四處都沒見到牧荻爾的蹤影,心想他躲得還真隱密,這園子裏能躲人的地方她都看了一遍,竟沒找到他。


    最後才慢慢走向那株老鬆。「原來桃娘躲在這兒。」她淺笑瞅著她。「王妃。」桃娘微笑的朝她福了個身。「你可有看見王爺?」


    「沒有。」她搖頭,接著表示,「王爺很會躲,以前玩捉迷藏,奴婢們便常常找不到王爺。」


    「那你先回屋吧,我再找找。」


    「是。」


    她旋身正要走,下一刻卻又被叫住。


    「桃娘等等。」奚荷月思起一件事,想弄個明白。


    「王妃還有什麽吩咐?」


    「我聽說王爺是中了毒才會變成這樣,你可知是誰想毒害王爺?」


    「奴婢也不太清楚是誰下的毒,隻知那日晌午王爺剛飲完一杯茶便中了毒,總管即刻命人將端茶給王爺的奴婢和當日泡茶的奴婢全都抓起來嚴審,可她們兩人都否認下毒,追查下去,發現原來問題出在府裏的茶葉上,那茶葉裏不知何時遭人摻了劇毒。」


    桃娘細眉擰蹙又道:「若非王爺身子骨極好,加上大夫全力施救,否則連命都保不住,可王爺雖活了下來,人卻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大夫說那毒性太烈,雖保住一命,餘毒卻傷了王爺的腦子。」


    「所以說至今仍未查到是誰對王爺下毒?」奚荷月黛眉輕蹙沉吟著。


    「是。」


    「你下去吧。」她點點頭示意桃娘退下。


    究竟是誰想毒害牧荻爾呢?是王府內的人抑或是外頭的人?


    奚荷月一邊低頭思付著一邊向前走著,冷不防撞上了一個人,她抬眸一望,是個陌生男人,正要開口,突然間又有什麽東西跳到她肩背上,還竄動的想往上爬,她伸手想將竄到她背上的東西抓下來,卻驀地聽見一道清朗的嗓音。


    「欽,不行,快回來。」


    她抬眸望去,是她方才撞到的陌生男子,他麵容儒雅俊美,此刻正狀似困擾的皺眉道歉,「對不住,姑娘,這狐狸性子頑劣,你別動,我立刻將它抓下來。」


    聽見他的話,她才知道攀到她身上的竟是隻狐狸:心中不禁納悶,這府裏怎會有狐狸?莫非是今早她讓菊兒找來充數的那隻?


    不對呀,她先前已命菊兒暫時先將它關起來,難道它跑出來了?


    她腦中不斷想著各種可能,但仍不忘挺直身子站著,等著他抓下作亂的狐狸。


    「好狐狸,乖乖過來。」男子溫聲誘哄著,慢慢走近,再一把將它抓回懷裏。「好了,姑娘。」


    她望向男子抱著的金色狐狸,一瞥見它胸口是白色的毛,不由得脫口驚呼,「狐狸大仙!」這隻該不會就是牧荻爾在找的那隻狐狸吧?她連忙問:「公子,你這隻狐狸哪來的?」


    「這隻狐猩不知打哪來的,昨兒個夜裏跑到我房裏去,趕也趕不走,性子還挺凶悍的。怎麽,姑娘你認得這狐狸?」


    「它應是王爺養的那隻狐狸大仙,王爺從昨日便一直在找它。」這男人又是誰?怎會住在府裏?


    「原來它是王爺養的,我就說這王府裏哪來的狐狸。」他笑道,接著疑惑的盯住她,「姑娘很麵生,我以前沒見過你。」


    未等她回應,他立刻啊了一聲,「瞧我這麽糊塗,你一定就是王爺的新王妃吧?」


    奚荷月與府裏下人的裝扮不同,烏亮的黑發挽著發髻,簪著玉釵,穿著一身粉色的錦衫,模樣嬌美脫俗。


    「你是……」


    「在下是王爺的朋友風清波,因略通岐黃之術,因此在王爺婚禮後,伍總管特地留風某暫時住下,設法助王爺祛毒恢複神智。」


    聞言,奚荷月急問:「那你可想到法子了?」


    「尚未想到,王爺先前所中的劇毒傷了他的腦子,要讓王爺複原十分不易,不過我會盡力想出辦法。」


    「那就有勞風公子了。」他的話讓她對牧荻爾複原的事,萌生了一絲希望。


    「在下與王爺相交多年,此事風某義不容辭。」他神情溫和的答道。


    「那就先謝過風公子,對了,風公子方才過來時可有見到王爺?」找了他好半晌,卻遲遲沒見到他,奚荷月開始有些擔心了。


    「你在找王爺?」


    「我們方才在玩捉迷藏,他躲了起來,我一直沒找到他。」


    風清波抬眼朝水榭那裏望去,「我記得王爺以前偶爾會爬到水榭的屋頂上乘涼,隻是不知現在還會不會這麽做?」


    「水榭的屋頂上?」她連忙舉步朝水榭走去。


    風清波也跟著過去,兩人來到水榭旁,他指著柱子旁一道特意雕鑿出來能讓人踩踏的階梯說:「以往王爺都是踩著這階梯爬上屋頂的,」


    她順著階梯爬上去,果然看見牧荻爾躺在屋頂上,閉著眼似已睡著。


    「王爺、王爺,你想睡回屋裏睡,睡在這兒當心著涼。」她搖醒他。


    他睜開惺忪的眼嘟囔著,「我困。」


    「王爺,回房再睡。」她小心扶他起來。


    「王妃,我來扶王爺吧,這屋頂上有些危險,請王妃先下去。」風清波攙扶著牧荻爾另一手說道。


    見牧荻爾似是睡意甚濃,上來的階梯又狹窄,怕他失足會摔下去,奚荷月點點頭,「那麻煩風公子了,將大仙交給我吧,我先帶它下去。」


    風清波將懷中狐狸往前遞,她伸手想接,狐狸卻對著她齜牙咧嘴,作勢要咬她。


    風清波順了順它的毛,輕哄著,「乖,先讓王妃抱著,我得扶王爺下去。」它這才收起爪牙,讓奚荷月抱它下去。


    風清波扶著牧荻爾跟在後頭走下來,一路送他回寢院。


    剛躺上床榻,牧荻爾很快便又睡過去。


    風清波順勢坐在榻邊替他把脈,須臾,他垂眸沉吟道:「王爺的脈息有些弱,怕是受劇毒的影響,若不盡快清除他體內的那些餘毒,隻怕會危及王爺的性命。」


    「那該怎麽做?」奚荷月擔憂的急問。


    思量片刻,他徐徐啟口,「眼下隻怕要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才能逼出殘毒,這幾日我先調配幾味藥讓王爺試試。」


    「拜托風公子了。」


    「這是在下該做的,王妃無須多禮。」他俊美的臉上漾起一抹微笑,墨瞳含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著她,「王爺能娶到王妃這麽好的妻子,實是王爺之幸。」


    他輕佻的眼神令她微愕,她蹙起黛眉,移開目光,未作回應。


    「那麽在下先去配藥了。」見她不說話,他也不惱,隻是繼續掛著微笑朝她一揖,旋身不疾不徐地離開。


    「桃娘,快來陪我睡。」夜裏準備就寢時,牧荻爾朝桃娘招著手。


    站在一旁,正準備上床就寢的奚荷月,聽見他的話,麵色頓時一僵。


    瞅了眼奚荷月,桃娘開口委婉拒絕,「王爺已納妃了,今後該由王妃陪王爺睡才是。」


    「我不要她陪我睡,我要你陪我睡。」他皺著眉拽著桃娘想拉她上床。


    「王爺,別這樣——」桃娘麵露為難之色望向奚荷月。


    深吸一口氣,奚荷月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走到床榻邊,不著痕跡地拉開牧荻爾拽著桃娘的手,「王爺,我說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你要說什麽故事?」他的注意力瞬間被她吸引過去,不自覺便放開桃娘的手。


    開口前奚荷月便了個眼色示意桃娘退下,才以清脆的嗓音緩緩說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妻子偷吃了丈夫藏起來的藥,然後身子就輕飄飄的飛到月亮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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