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兩個一個做了妓女,一個做了將領,生活上沒有交集,但並不代表他們一定沒有見麵。宋安然那一生活著,沒了娘爹不認,外祖一家自顧不暇,她慘遭折磨,活著還不如死了,但就那樣的情況下,她都沒想過要去死,而是努力存活。


    為什麽努力存活?估計還是因為記掛著她弟弟宋安傑。


    夢裏第一個場景,一看就是荒野之中,一個城市中心生活的高端妓女,無緣無故怎麽會去那種地方?大抵是掛念不住,忍不住去看她弟弟去了。


    第二個場景就是宋元曲知道她是他女兒,還是個名聲醜陋惡事做盡的妓。女,他不得不「忍痛」將她毒死。


    宋元曲痛不痛的,趙安然不知道,但宋安傑肯定是痛徹心扉。而宋安然臨死前記掛的還是弟弟,她當了那麽多年花魁,即便不年輕——書裏她死也不過二十六歲,明明是年輕的。也肯定掙了不少的銀錢,這些銀錢,她一定是想留給弟弟的。


    想到這裏,趙安然的手抓緊了錦被,那些錢,最後去了哪裏?書裏頭說宋元曲大義滅親,痛不欲生,又將女兒的屍骨收殮,雖沒記在族譜上,還是尋了塊地好生安葬。


    好生安葬?最後還不是安傑將她屍骨移走,才能好好的立了碑,才知道這屍骨到底是誰的。


    所以那錢,根本沒有落在安傑手中,都被宋元曲那老賊拿去了。


    趙安然氣得手抖,仿佛書裏的宋安然就是她一樣。不怪她手抖,昨夜陸玄序那番話,明晃晃的告訴她了,宋元曲一定在打她的主意,隻不過礙於名聲,礙於林秋萱,才遲遲沒有行動。


    所以宋元曲那老賊好不要臉,書裏和這裏,都在打他不願意認的女兒的主意,憑什麽?


    翠珠急匆匆的推門進來,看見趙安然坐在床上,顯然是一愣,茫然片刻才問:「小姐醒了?咦,你出汗了?」


    趙安然胡亂接過帕子擦擦汗問:「發生了什麽事兒?」


    翠珠斟酌片刻說道:「夫人讓我來喊你回家,說是宋家來人了……」


    趙安然突然聽得這話,下意識淩厲的掃了翠珠一眼,翠珠嚇了一跳,囁嚅道:「我們本來在美容室……夫人似乎很生氣……」


    趙安然冷笑一聲:「自然生氣,他們還有臉來?」


    倒是比她想得更快,她倒要看看,宋家是誰過來了。


    回了家,趙竹林也堪堪趕回來,身後還跟著個姑娘。


    那姑娘見了趙安然就揚起小臉:「安然姐姐。」


    趙竹林臉色有些尷尬,伸手拉了姑娘一把,帶著歉意衝趙安然解釋:「她非要跟著回來。」


    這是陳姨媽家裏的幼女,叫朱玉婉,年方十三,很是活潑,見表哥說她,也不生氣傷心,隻立刻上前挽住安然的胳膊:「安然姐姐,我都知道的。哼,你不必擔心,我陪你進去,若他們欺負你,我要叫他們知道我們朱家……呃,趙家可不是好惹的。」


    趙竹林扯了扯她的辮子:「什麽趙家,你是趙家人麽?你說不搗亂我才帶你回來的,一會兒你姐姐有要事,可不許胡來。」


    婉兒嘴巴癟了癟,嗔他一眼,小聲說著:「我給姐姐壯膽……」


    趙安然原是不太懂,這麽個鬧騰的小丫頭,怎麽人人都說性子像她從前。現下倒是有些明白,這丫頭活潑了些,但機靈敏銳,萬事多思,膽大又心細,確實有幾分像荷香鎮時的她,還多了些真正少女才有的天真與嬌憨。


    這是穿越過來,根本不止十多歲的她沒有的東西。


    她示意趙竹林不要再說,牽著婉兒往裏走,仿佛裏麵的事情與她無關,而她回來,隻是要與這小丫頭說話一般。


    「婉兒來了有幾日了,可還習慣?」


    婉兒點點頭:「習慣的,這裏的一切與鎮上差不多,比鎮上要嚴格一些。不過因地適宜,我覺得鎮上的管理模式,已經很不錯了。」


    趙安然聽著小丫頭說起來頭頭是道,心下想著,看樣子陳姨媽她們教得不錯。


    婉兒又嘟起嘴:「不過,安然姐姐,冰室在荷香鎮開得很好,但這些糖果屋啊,蜜餞鋪子什麽的,怎麽不在鎮上開啊?」


    趙安然給她講了一些容積率的問題,又說其他幾家都做得不錯,趙家不如抓大放小。荷香鎮不比湛州地廣人多,這樣的店鋪在湛州不愁沒有客人,在荷香鎮可未必。


    婉兒茫然的點點頭,深覺娘親送她來是對的,姐姐這麽聰明,她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她連忙又問:「那美容室呢?我還沒去過美容室,聽聞姐姐的美容室,甚是火爆呢。」


    宋家父子倆在趙家如坐針氈,寒冬臘月本就涼,可趙家連給杯熱茶的意思都沒有。上首坐著的是趙家的主母陳氏,麵如寒霜坐著,隻說了一句,說是老太爺身子不適,老爺忙沒空,就撂下二人不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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