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國公世子竟然是嗣子。


    這屋裏除了季嬤嬤全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對這種十多年前的舊事知之甚少。


    作為和邵莊打過交道的人,小卉驚訝的嘴都合不攏了,喃喃道:“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啊……小姐,您說是吧?”


    她看向施喬,卻發現施喬正淡定地喝茶,臉上毫無異色。


    難道小姐早就知道了?


    小卉暗自猜測,覺得自家小姐似乎對信國公世子很了解。


    不過這也沒什麽可奇怪的,畢竟連她都說不清楚,小姐怎麽會莫名其妙地和信國公世子來往甚密。


    念及此處,剛才還激蕩在心頭的震驚平緩下來,隻聽潘尋嫣道:“這事我怎麽一點沒聽人說過?”


    季嬤嬤笑道:“您沒聽說過很正常,邵世子被過繼的時候您還沒出世呢。自從他得封世子,越來越受皇上重用,以前那些舊事就很少再被人提起了。”


    汀蘭聞言點頭:“以前我也不知道,還是世子夫人去世那會兒,偶然聽府裏的老嬤嬤提了一句,之後就再也沒聽人談起過,很快就忘了。”她好奇地看向季嬤嬤,“您在夫人身邊服侍多年,見多識廣,肯定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說給我們聽聽唄。”


    見季嬤嬤笑而不語,她連忙把潘尋嫣搬出來,“小姐肯定也想知道,是吧,小姐?”


    潘尋嫣歪著腦袋“嗯”了聲:“閑著也是閑著,嬤嬤你就說來給我們解解悶吧。”


    施喬也擱下茶盅,洗耳恭聽。


    薔薇立刻搬了張小杌子來請季嬤嬤坐,季嬤嬤笑嗬嗬坐下,凝神想了想,麵露回憶之色。


    “那時候信國公府的太夫人還在世,信國公夫人鄭氏嫁入邵家多年無所出,姨娘、通房也一直沒動靜,眼看再拖下去就會影響到爵位的承襲,太夫人就做主要從旁支過繼一個孩子。邵莊那會兒……至少有十歲了吧,又是獨子,照理來說被選為嗣子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偏偏這時候,他的父親失足落水溺死了,母親受不了打擊一頭撞到了棺槨上……”


    說到這兒季嬤嬤笑了笑,“當然,傳言是說他的生母撞死了,現在看來人還活著,不過撞棺槨的事千真萬確,葬禮上很多人都看到了。總之陰差陽錯之下,邵莊入了鄭氏的眼,除了年紀大了點,他比那些有父母雙全的孩子好多了,過繼到信國公夫妻膝下,無牽無掛,幹淨利落,邵太夫人就同意了。”


    “邵莊過繼兩年後,邵家準備奏請立他為世子,就在這個時候,年過三旬的鄭氏竟然懷上了身孕,十月懷胎誕下一個兒子,她自己則難產血崩而亡……”


    大家聽得聚精會神,紛紛跟著季嬤嬤的講述麵露揪心之色,潘尋嫣道:“有了嫡親血脈,邵家和鄭家對世子之位肯定會生出別的想法。”


    “沒錯。”季嬤嬤點頭道,“鄭氏親生的兒子名叫邵子安,他出生後,邵家以邵莊有母孝在身為由,暫緩立他為世子。按我朝律法,嗣子是爵位的第一繼承人,除非嗣子品德有失或殘疾或身死,否則不可另立他人,邵家沒辦法,隻好把立世子的事暫時擱置了。”


    “邵子安從母胎出來就體弱多病,兩歲時大病了一場,差點就沒了,邵家因此對世子之位搖擺不定。就在這時,新夫人吳氏誕下了長子邵子寧,邵家上下喜不自勝,更加不提立邵莊為世子的事。可惜好景不長,邵子寧百日時竟夭折了,信國公膝下又隻剩下邵莊和邵子安。”


    “這個時候,鄭家站出來說話了。以邵子安的身體狀況,就算被立為世子,也擔不起這個重任,與其等吳氏再生個兒子來爭奪世子之位,不如把教養在鄭氏膝下的邵莊推上世子之位,對鄭家而言更加穩妥,因此鄭家當機立斷對邵家施壓,催促邵家立邵莊為世子。邵太夫人當時纏綿病榻,無力阻攔,信國公不知是看在亡妻的情分上,還是覺得邵莊足以擔當世子之位,最後同意了,邵莊順利成為了世子。”


    汀蘭狐疑道:“那吳家呢?吳氏已經成為信國公夫人,難道吳家會眼睜睜看著世子之位落到別人頭上?”


    “吳家當然不想,可是他們有什麽辦法?如果邵子寧活著,吳家還尚有底氣與鄭家相爭。”


    也是,汀蘭點了點頭,不知想到了什麽,表情怪異道:“邵家莫不是撞邪了?怎麽子嗣這麽艱難。”


    “還不止呢。”季嬤嬤意味深長道。


    什麽意思?


    大家不由精神一振,等著她的下文。


    季嬤嬤道:“邵子寧夭折後,吳氏又順利懷胎誕下了次子,可沒想到次子比長子還不如,沒滿月就夭折了!”


    大家目瞪口呆,季嬤嬤接著道:“吳氏前前後後生了三個兒子,沒有一個活過百日,可奇怪的是,她的兩個女兒卻無災無病順利長大,大概是命中注定無子吧。”


    “兒子就夭折,女兒就沒事,不會這麽邪門吧……”薔薇小聲道,語氣中充滿小心翼翼的揣測,“會不會是有人做手腳?”


    這個“有人”指的是誰,大家心照不宣,紛紛看向季嬤嬤。


    季嬤嬤不像薔薇那樣有顧忌,指名道姓道:“當年確實有諸多猜測,很多人都在私下議論,吳氏的兒子肯定是被邵莊弄死的,傳言最誇張的時候,還說邵莊的生父和嗣母都是他害死的呢。”


    “其實……也不無道理啊。”汀蘭道,“如果邵莊的生父沒有死,他怎麽可能被選為嗣子?如果鄭氏還活著,鄭家又怎麽會決心扶持邵莊?”


    小卉瞥了施喬一眼,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開始為邵莊辯駁:“話也不能這麽說,先不提邵莊那時還是個孩子,有沒有這麽深的心機,就算他為了成為嗣子故意害死自己的生父,那為何不順便把他的生母也了結了?如果他想得到鄭家的支持,首先應該把邵子安弄死才對,鄭氏死了對他來說弊大於利,多了吳氏這個絆腳石啊。”


    好像是這個理,汀蘭糾結地皺起眉。


    季嬤嬤嗬嗬一笑:“小卉姑娘說的對,這其中疑點很多,傳言多有不實之處。咱們外人都是道聽途說,事實如何,隻有邵家、鄭家和吳家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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