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釋了她身處貝蚌大床的原因,卻沒有解釋他此時伏在她身上,撒落綿密親吻的理由。


    “你瞧。”他托著她的柔荑,挪到她麵前,讓她看見自己的掌背。“雪白細嫩,連顆小疹子都找不到。”


    “……毒,解幹淨了?”


    “幾乎。明日再泡一回,就不成問題了。”落入他掌心的軟軟小手,沒獲得他輕易釋放,反倒被拽到他唇邊,方便他張嘴一咬,便能含...住她柔嫩掌肉,留下他的淡淡牙痕。


    “狻猊……”


    他吮到她的手腕內側,在躍然鼓動的淡青筋脈上,纏吻不休。


    “你在幹嘛?”延維問。他吻得好情欲……舌尖滑過膚上,既癢又麻,別告訴她,這也是解毒的步驟。


    “你不知道?”他揚眸覷她,紫眸裏蘊著火。


    “……不是很確定。因為沒多久前,有人體恤我身體虛弱,保證他自己沒有很獸性,不會很饑渴,加上內傷頗重,沒有心力做些亂七八糟的事。”她酸人的模樣笑咪咪,冶豔又無邪。


    “那是很久很……久前說的話,時效已過。”他舌尖沿著淡碧脈絡,緩緩挪上,舌上細微的突礫,撓弄手臂內側的敏感,不時啄吻及咂吮。


    “我昏睡了好幾日嗎?”很久很——久前?


    “約莫一個時辰。”他吻到了她的肩頸,手掌探進她濃密黑發內,享受它們的糾纏。


    呿,他的“很久很——久”,還真是短呐!


    一個時辰前說過的話,現在已經全盤推翻囉?!


    “……你的內傷,全部複原了?”才開始思淫欲?


    “減緩許多。”


    “隻是減緩?那別做些會害你舊傷複發的事比較好。”她衷心建議。


    “你呢?你的身子,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他溫柔反問她。


    ……你碰過的每個地方都很不舒服,快著火一樣。


    她知道他問的不是這個,而是那些毒。


    “是沒有。”她體內暢然平穩,氣血通順無礙,根本不似中過毒的患者,難以想象在不久前,她才半死不活,掛在西海城的石牢內,奄奄一息。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他笑著呢喃,薄唇纏住她的,連連吸吮不放,手指帶電般,觸及她細膩腰背,引發戰栗,由骨髓深處竄起。


    他的撫碰,她好熟悉,身體和記憶,都將狻猊這個人、這個嘴唇的熱度、這個指腹的靈巧,牢牢記下……


    蚌殼鏡麵,照出一個嬌美冶豔的女人,在他慢搓輕撚下,綻放出妖嬈風情。


    雙腮嫰赤,豐唇澤亮,眼眸媚絲朦朧,在他身下,變成一條極不安分的小蛇,輕輕扭著、蹭著,不知要躲避他的作弄,或是不由自主迎合他的動作,天真而邪惡,誘惑著他……


    身軀像塊甜蜜蜜的軟飴,任他含吮品嚐,使不出蠻力來掙開他,他熱炙的膚貼慰過來,她便化開了、癱軟了、隻剩糖蜜的香甜釋放,柔軟地陷入貝床之間,上方迭著狻猊熱燙的重量,他頰上的鱗,好比稀罕晶鑽,炫目的紫澤,又流動著堅硬的七彩虹芒。


    然而,再耀眼的紫龍鱗,也比不上他狻猊的笑靨。


    “上一回……是為了拿回言靈,所以用身子去換,跟你做了交易;這一回,言靈在我體內沒丟,我幹嘛陪你這樣那樣,嗯?”延維伸手去撩他的長發,濃膩的發絲,卷進纖指間,把玩著,撥弄著,更故意湊到鼻前去嗅。


    “海洋世界,弱肉強食之事,屢見不鮮,弱肉除了乖乖被食,哪來這麽多話?”他笑睨她。


    比言靈,她遜,比法術,她連他一根指頭也抵擋不了,她這塊甜美“弱肉”,合該進他腹中,與他融為一體,讓他吃——以另一種方式。


    狻猊俊顏抵近,笑容放大,再道:


    “若這理由不足,再加上一條,我千辛萬苦闖西海救你,置生死於度外,你以身相許,報我大恩大德,過分嗎?”


    延維壞壞媚笑,卷著他長發的手掌,將他拉得更近,氣息芳馥溫暖,佛過他麵頰,一字一字,說得奇慢:


    “兩個理由都好糟……”嘖嘖有聲,螓首遺憾搖晃,手掌放過他的發,不是離開,而是得寸進尺,穿梭在更多更絲柔的發間,將他朝自己按近。“誠實說你想要我,不就好了?”勾魅的嬌笑,在粉嫩唇畔浮現。


    狻猊沒料到她反將他一軍,氣勢整個遭她逆轉。


    是呀,編派那麽多借口,敵不過被她看穿的真正心意——


    他想要她。


    半年來,每回踏進情侶退散樓,這念頭,總得耗費極大自製力,才能壓抑下來,否則覷見她嬌美睡顏,便衝動地想俯身親吻她,可怎得了——


    “我想要你。”狻猊從善如流,也順應了自身祈望。


    她嗬嗬一笑,黑眸彎成兩泓可愛新月,瞳心燦亮:


    “那還等什麽?”


    說畢,壓下他的頭,吮住他的唇,緊緊糾纏。


    言語,在此該已然不具意義。


    當她軟嫩柔荑遊移到他背脊、臂膀、腰側,輕輕撫摸,惹得他yu望高漲,亢奮的火轟地燒開,他像燒紅的烙鐵覆在她身上,手腳發膚全與她貼著、膩著。


    她不怕他燙,她喜歡她害他變成這樣,她喜歡他為她失控,她喜歡他在她麵前,流露出難耐急躁的饑渴,她喜歡他……


    她妖豔又甜美,誘他投入她柔軟身體之內,魅惑他、縛鎖他、縱容他,任憑著他深深進襲,震顫她的身心,給她強烈歡愉和迷亂暈眩。


    她親吻他臉上、肩上、半隱半現的龍鱗,碰觸他胸口因她而破裂的紫鱗,愛憐地、不舍地,一片一片,撫慰它們。


    “現在別碰我……”狻猊按住她那撩撥人意誌的頑皮十指,阻止她的遊移。


    她手指一僵。受傷的龍鱗,被碰觸到會痛是嗎?


    “我會失控……”他沉笑,看穿她的擔憂。


    他目前還能掌控一絲絲理智,告訴自己待她溫柔些,她的身子仍虛弱,隻許溫吞纏磨,不許瘋狂縱欲。


    他將她雙腕釘握在枕側,同時俯首吮舐雪白渾...圓上的綻放嫰蕾,以及距離蓓蕾不到半寸,深紅色雷擊傷痕。


    她和他,疼惜彼此的傷口,誰也不覺自身的傷勢勝於對方,不為自己痛,隻疼著對方的痛。


    兩人緊抱纏綿,盡興歡快,她吻他,他回吻她,像兩塊糖飴,一沾上,膠著融化在一起,誰也分開不了……


    情侶退散樓裏,濃情蜜意不退散。


    延維和狻猊,化身兩隻最單純的獸。


    餓了就吃,吃飽了再玩,玩累了又吃,直至饜足了、痛快了,才甘願放過彼此,身子密密迭抱,偎在一起熟睡。


    看似無憂無慮的日子,他們卻很清楚,追在他們身後跑得麻煩,並未消失不見。


    西海城應該亂翻了吧?


    發現石牢裏的死犯莫名失蹤,無法執行雷金錘二度酷罰,西海龍王暴跳如雷,以及舉城憤慨的情景,不難想象。


    而西海龍王又豈甘她的逃脫?九成九會翻遍四海,也決計要將她找出來處刑,不可能跟她算了。


    延維心知肚明,被找到,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她怕隻怕,萬一西海龍王知道闖石牢救她的事狻猊,定會把對她的怨恨,加算狻猊一份。


    她為此擔心不已,可狻猊氣定神閑,好似不曾未雨綢繆,更像無視西海龍王這項大危機,不理睬嚴重後果。


    又或者,他壓根是清楚的,卻選擇絕口不提,還心情頗愉悅,拉她去走獨來獨往橋及漸行漸遠梯。


    多不吉祥呀!一整個烏雲蓋頂的大凶兆!


    獨來獨往耶!漸行漸遠耶!


    她沒有他的好興致,拿踩梯當踏青,她一點都不想抬起雙腳往橋上踏去!總覺得一踩上去,就注定“獨來獨來”加“漸行漸遠”了!


    "她怎麽了?帶我認識認識情侶退散樓呀,總不好隻記得澡泉和大床吧?"澡泉及大床,花費兩人最多時間和體力。


    之前幾回來,皆是匆匆一瞥,難得兩人今日起個大早,耳鬢廝磨好半晌,心甘情願離開蚌床,下來走走,她卻一臉好別扭,用盡拙劣的借口,阻止他賞景。


    “我突然好討厭那座橋和那階梯……”她曾自豪的奇景奇名,現在竟恨不得隨便叫它們“那座橋”或“那條梯”便罷。


    “為何?”


    “它叫獨來獨往橋……獨自來,獨自往,隻能一個人走。”她咬著唇。


    “誰定的規?”


    “沒有誰定的規,這座橋又窄又小,本來就隻容一人通行呀!”光用眼鏡看也知道吧?!


    狻猊突地橫抱起她,踩上狹窄的海中浮橋,她驚呼著,雙臂勾緊他的頸,他已健步如飛,走過獨來獨往橋。


    “誰說橋麵狹窄,隻容一人通行?抱進懷裏、馱負在背,不就兩人同時走過了?還比並肩行走更加膠似漆呢。”他笑道。這座橋,根本是給情侶耍甜蜜的吧?


    而漸行漸遠梯,狻猊口中,又另有解讀之法。


    “你站在這裏,別動。”他把她放在崁頂,自己走下階梯,身影越發離遠,逐漸渺小,隻剩淡淡紫點,遠影模糊。


    這就是漸行漸遠,本來還在眼前的人,一階一階走下去,九千九百九十九階,每一階,都將兩人拉得更遠、離得更遙……


    她已經看不見狻猊的身影,隻有瞧不見盡頭的長階空虛。


    那一瞬間,她好像追下去,不讓他不見。


    淡紫遠影,重新出現在階梯的另一端,好小好遠,但那一身的紫,便是狻猊慣穿的衣裳。


    他不用法術略過冗長的階,反倒紮紮實實走,每跨上一階,階數便減一階,身形亦越發清晰一分。


    直至他一臉微笑,重新映入她眼簾,相距五六階的距離,等不及的她,已經朝她撲抱過去,狻猊受寵若驚地哎呀出聲,把她攬緊。


    自己送上來的軟玉溫香,不摟多不可惜。


    “你瞧,回過頭,往你在的方向走,九千九百九十九階,總有一天會抵達,我沒看見漸行漸遠,我隻看見你離我越來越近。”他笑撫她的長發,拂去她微微的驚慌失措,領她一同看向漸行漸遠梯。


    他的指,遙指另一端:


    “還有進門那處‘虛情假意’遊廊,長廊曲折,羊腸一般彎繞,缺乏耐心之人,光從廊的這端瞧,便不會想踏進廊裏,真的肯一步步走透此廊者,哪裏的‘虛情假意’?”真正的虛情假意,隻會直行穿越廊外海水,不願乖乖走遍長廊。


    “……再冷酷的名兒,也被你胡說八道,扭曲了原意!”她說得像氣惱,偏偏又忍不住唇畔揚笑,嬌嗔模樣,真有幾分小娃兒的俏皮味道。


    “你這些園景的深意,怎麽瞧,都覺得是故意與其名相反,很像在撒嬌。以後那座橋,就改做‘我要抱抱’,長梯叫‘迫不及待’,紀念你剛才飛撲過來的猴急--”兩記軟拳落在他背上,敲得咚咚作響,看來是惱羞成怒,不想承認方才自己很猴急。


    他雖在胡謅,滿嘴調侃,她卻覺甜蜜,新取的名兒,比原來的更討她喜歡。


    “那……虛情假意廊要改叫什麽?”她伏在他身上,低聲問。


    “改叫情意綿綿怎樣?它那麽長,一人若要外出,另一人送行,得十八相送送好久,綿長到難分難舍。”


    “最好是把情侶退散樓改叫狻猊延維樓,是吧。”她笑睨他,他剛說的相送情景,惹她發噱。


    “不一定要把我的名字擺在前頭,我沒有男尊女卑的謬念,叫延維狻猊樓也行。”他又沒出錢出力,把他名字擺第一,他也是會愧疚的。


    愛侶間,有些憨,又有些無意義的拌嘴,→旁人耳裏聽說,會很想開口阻止他們再耍笨下去,偏偏兩人自得其樂,開始替樓子更名--在想出新樓名之前,延維拉著他,到門口那邊緣斷石門,在“緣”字前頭,小小加刻了一個“孽”字。


    孽緣斷,隻斷孽緣,其他的好緣善緣良緣,全部排出在外,一個都不能斷。


    晌午,兩人窩進書樓。


    延維努力查書,要找個好樓名,認真不到一盞茶功夫,人已經埋首在某本精彩雜冊中,看得欲罷不能,哪裏還記得,剛剛是誰猛拍胸脯,再三強調,要取個驚天動地的樓子新名?


    狻猊則在一整櫃奇書異冊間,翻找著,不若延維專注於同一本書籍上。


    她讀完最後一頁,滿足地合上書,喝口茶,輕籲,見他幻術速度破快,粗略翻覽,沒讀幾頁,又放下,她不禁好奇:


    “你找了這麽久,整屋子的書,沒有那一本想看哦?喏,這本我剛讀完,很有趣,是氐女為皇朝太子上岸為人,最後慘遭皇朝太子欺騙玩弄,化為泡沫死去,再投胎前來尋仇的故事。”她遞出不勒草紙穿編的書冊,據說這本雜冊的內容,是從人界陸路流傳過來,打發時間正好。


    他笑笑婉拒,對她口中的故事並無興致。


    “不然那邊有春宮圖,整冊的哦。”她又提供新選擇,蔥白纖指,點點右側後方的隱密書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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