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透!半天辛苦,在節骨眼上毀於一旦!桑桑手忙腳亂地把窗子架回原來的地方,不敢讓他們發現窗子已被她動過手腳。


    那兩人對屋子裏關著的弱女子卻十分放心,連看也沒看一眼,就迎了出去。


    果然有很多人。


    騎馬的、沒騎馬的,打著火把的,沒打火把的,大概有好幾十個人吧,統統湧進這間院子。


    感謝這火光,桑桑終於看清自己被困的地方。


    院角堆著柴禾,還有一些弄不明白實際用途的工具,以及石磨和稻草垛。看起來跟良家百姓的院子沒什麽區別。


    然而住在這裏的人卻綁架和虐待剛剛成年的少女。


    桑桑滿臉都是嚴肅的黑線。


    “寒舍簡陋,兩位公子多多擔待。”一個中年男人微笑著說,引著兩個年輕人走進來。


    那兩個年輕人,真是,一個字,帥。兩個字,帥呆。火光映著他們的臉,照耀整個院子的光芒倒似從他們臉上發出來的。


    尤其是右邊那一個,一身月色衣裳,寬袍大袖,玉樹臨風,五官如新月一般清俊,有股說不出來的清雅氣質,隻是麵色有點憔悴。然而這種氣質的人物,越是憔悴,越是顯出魅力啊!


    再看左邊那個,長眉飛揚,鼻梁挺直,衣飾華貴,整個人隱隱有鋒芒外散,十分囂張的模樣,握著馬鞭,有些不耐煩:“誰管你這些?你隻管把晚飯弄來。”


    右邊的清俊帥哥此刻眉頭微皺,臉上似有焦急之色,道:“上陌,等找到人再吃飯不遲。”


    “怎麽不遲?”名喚上陌的男子道,“找了兩天,我啃了兩天幹糧,肚子都出毛病了。快坐下,吃飽了才有力氣找人。”


    “可是表妹已經失蹤兩天……姨父十分著急。”


    “我也急啊!”上陌揚聲說,“她是我的未婚妻子呃,可是再急,也得讓大家吃飽了再說。”


    “但是……”


    清俊男子還要再開口,卻被上陌一把拉住:“我好歹啃了一些幹糧,你好像除了水什麽也沒下肚啊!任宣,你想當神仙?你的身體一向虛弱,再不好好吃一頓,到時不要人沒找著,反把自己搭上。”


    桑桑原本覺得這個隻顧著吃飯的家夥做事未免不負責任,現在才明白他是為了那清俊帥哥著想。啊啊啊,桑桑在暗處花癡無限中,莫非、莫非是bl?!


    火光映照下,那位引著兩人進門的中年男子向陰冷男人使了個眼色,陰冷男略一點頭,道:“大哥,廚房的菜不夠,我去準備一下。”


    中年男子點點頭。桑桑錯眼看見陰冷男往這間屋子來,剛剛在花癡中稍稍放鬆的心,立刻懸了起來。


    他要來查看!也許要綁住她!也許要堵住她的嘴!無論怎樣,看到玉米堆成這個架勢,他一定知道她想幹什麽!


    完了!完了!


    “吱呀”,門被推開。


    她爬上窗台,非跳不可了!


    也許,一跳下去,就會醒來!


    她閉上眼睛,一咬牙,告訴自己,這是夢,摔不疼的!摔不壞的!


    撲通——


    再伴隨著一聲慘叫。


    瞬間院子裏所有人的目光都望過來。


    “良言!”


    清俊帥哥任宣又驚又喜,飛快衝上來,一直站在邊上的老喬卻比他快上一步,捉住了桑桑,身影擋住她,向任宣喝道:“別過來!”


    中年男人笑道:“這是舍弟妹,害了瘋病,時常發病,我們不得不把她關起來。三弟,快把你妻子送進去。”


    “不!”任宣顫聲道,“那是良言!那是良言的聲音!良言的衣服!”


    上陌眉毛一揚,眼角似有精光,沒有說話,隻是向中年男子逼近了一步,似感受到無形壓力,中年男子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保不住了,嘴角抽搐了一下,忽地向桑桑身邊奔去。


    上陌的嘴角勾起一絲笑,隻聽“啪”地一聲,手中的馬鞭套上了中年男人的脖子,男子悶哼一聲,臉上漲成青紫色。


    “你膽子不小。”上陌道,“不知道尚良言是我元上陌的未婚妻嗎?連我的人都敢動,還敢在我麵前做戲,差點被你騙了。嘿嘿,就衝你這份膽識,我不為難你。說,是誰讓你這麽幹的?”


    “尚良言還在我們手裏,公子還是先替未婚妻子想一想吧!”中年男人被勒住了脖子,聲音居然還十分冷靜,“你放了我,我放了她,就互不相欠了。”


    “你這樣得罪我,還不肯老實招供,我為什麽放你?”


    “你不放我,受罪的可是尚小姐。”


    陰冷男人領悟到老大的意思,手在桑桑脖子上一用力,桑桑馬上透不氣來。


    “上陌,答應他!”任宣眼望桑桑,滿是不忍。


    “為什麽要答應他?”元上陌高高地揚著眉,“你表妹這麽一摔,不毀容也成殘廢了,再不然落下什麽病根,更麻煩。我元上陌可不娶這樣的女人。倒是這家夥,竟有膽子劫走我的未婚妻,還敢在我麵前裝神弄鬼,說侍候我們吃飯……”


    “我們總會查到蛛絲馬跡,他這樣做,隻不過為了打消他自己的嫌疑!”任宣急了,“不過是個江湖混混,得了錢財替人辦事,上陌,答應他!”


    “那可不行。”相較於任宣的焦急,元上陌卻顯得十分悠然,馬鞭勒著中年男子的脖子,一點點往裏收緊,“有膽子在我元上陌麵前裝神弄鬼的人,我還沒見著幾個呢,好容易有了一個,可得好好玩一玩。你說我是殺了你還是留著慢慢折磨呢?嗯,殺人這回事,其實很沒有意思。一聲慘叫,就什麽也沒有了。不如,我先剜你的眼睛,再剁你的手,然後剁你的腿……”


    中年男子的臉子,由青紫變得蒼白。


    老喬的手也在輕輕顫抖。陰冷男人倒是狠心,道:“你不放過我們老大,就叫你女人先死在你麵前!”


    拜托!


    桑桑艱難地吸取著空氣中的氧分,幾乎忍不住要罵出來。人家不是說得清清楚楚不要她了嗎?怎麽還會管她?


    嗚,真是慘烈,好不容易有英雄救美,卻是個沒心沒肝沒肺的沙文豬啊!


    為什麽會做這種夢?她最討厭這種男人啦!而且自己居然是他的未婚妻?呸呸呸。


    “我不會放過你們老大,卻沒說不放過你們。”元上陌微微一笑,眉角眼梢,有絲絲鋒芒,“你們隻是被他支使,我隻要他一個人。至於你們兩個,我看身手也不錯,也算個人才。元好。”


    “在。”一個隨從應聲而出。


    “這兩位壯士,一人一百金銖。”


    “是。”


    兩隻沉甸甸的袋子放到兩人麵前,兩人麵麵相覷。


    “不要拿——”中年男子迸出一句話,瞬間被元上陌收緊馬鞭,勒回喉嚨裏。


    “你們辛苦辦事,不過是為了錢。”元上陌揚起眉,臉上有笑,笑得十分囂張,卻也……十分英俊,他道,“眼下有兩條路,一,你們拿了錢走人,我絕不追趕。二,殺了尚良言,結下尚家和元家兩門大仇……唔,我說錯了,你們不會結仇。因為你們一旦殺了她,我這裏幾十位好兄弟每人一刀就夠把你們切切當豬肉賣了。要拿錢買肉吃,還是被當肉賣,都隨你們選啊!”


    中年男子急得眼珠都快迸出來,卻苦於一個字都吐不出口。


    如果他們能夠堅持,沒準三個人還有活路。可要是他們貪生怕死,就算元上陌依言放過他們兩個,自己卻必死無疑。


    然而誰能抵擋財富與生命的誘惑?


    老喬飛快地撿起錢袋,撒腿往外跑。


    陰冷男子一見如此,也忙鬆了手,抓起金銖,飛跑出去。


    中年男子麵若死灰。


    “良言!”任宣衝上去,扶起在地上喘息不已桑桑,“你怎麽樣?你怎麽樣?!”


    “痛死了……”


    這是她唯一能說得出來的話。


    “哪裏痛?”


    “腿、手、肩膀、脖子、頭……”嗚,她快要變成肉泥了吧?但是這帥哥為什麽這麽緊張,看他臉色白得跟張紙似的,而且,望向她的眼睛,滿是……滿是……那是什麽眼神?好像那年得了急性闌尾炎住尾時,老媽就這麽看她的吧?


    心疼?疼愛?是嗎?


    而且他叫她什麽?良言?


    這回夢大發了,連名字都改了。


    任宣心疼地皺著眉,搭了搭她的脈,隨即捏了捏她說的痛處,一碰到手肘和膝蓋,桑桑登時慘叫起來。


    “沒事沒事。”


    他安慰她,眸子裏竟含著一絲淚光,仿佛恨不得代她受這些苦。桑桑再一次想起了老媽。


    “為什麽我會做這樣的夢?”她鬱悶死了,“為什麽總是不醒?我到底睡了多久?天哪,一定坐過站了!”


    “你說什麽?”任宣憂心起來。


    “大概是摔糊塗了。”元上陌把那男人交給手下五花大綁,自己蹲到她麵前來,借著火光細看一下,“她就是尚良言?”


    任宣點點頭。


    “長得也不怎麽樣嘛!”元上陌說,“我老娘還把她吹得天上有地下無。”


    “我長得好不好怎麽了?!”桑桑憤怒,即便從來不是什麽大美女,還是經常因為長相清秀而得到不少誇獎的,哪有人這樣當著她的麵鄙視她的長相?“再不怎麽樣,也不關你的事!”


    “良言不要胡說。”任宣有些緊張地止住她,“這是元上陌,是你的未婚夫。”


    “他不是說不要我嗎?我已經摔殘廢了,長得正如他所說,也不怎麽樣,幹脆不要娶了。”


    “良言!”任宣有些驚異地看著她,“你怎麽這麽說話?”


    “都說了腦子被摔糊塗了。”元上陌搖頭,“一點兒也不像我老娘說的斯文溫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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