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的記憶就是這麽古怪,你想留住的東西轉瞬即逝,想記住的事情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所以感謝這世上還有紙筆, 能將曾經留存下來。“我也不知道,”齊銘說, “你那鬼畫符似的字自帶加密功能,我看不懂,自個兒拿去解密吧。”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院門口。“我哥呢?”淩逸風問。“和人談生意去了吧, ”齊銘說,“要麽就是陪人去會所高爾夫爬山海釣……那幫青中老年企業家愛好真是驚人的一致,光看愛好你哥還真是一點都不總裁。”“你不喜歡總裁,”淩逸風說,“或者說不喜歡那種商業精英成功人士的氣質。”“是啊, 我不喜歡。”齊銘半點也沒避諱,“我寧可跟愛人窩在出租屋地下室一邊分吃一碗泡麵一邊看《蘇州河》,也不希望對方為了所謂的事業去做自己反感的事情, 接觸自己反感的人……可能我天生就沒什麽理想和追求吧。”“《蘇州河》,”淩逸風笑了起來,“我挺喜歡的。”“你喜歡?”齊銘一邊拿鑰匙開門一邊說,“那等會兒陪我看唄,你哥正好給弄了套家庭影院。”“我挺好奇的,”淩逸風跟著換了鞋,走了進去,“既然我哥現在還是沒時間陪你看《蘇州河》,你為什麽還是和他複合了?”“他這不是重新追了我一次嗎,”齊銘說,“我就當我談兩次戀愛了,一次是少年人的,一次是成年人的。”淩逸風怔了怔。“哦對了,你哥說要把你薄荷拔了,”齊銘轉頭,指了指花園裏長瘋了的薄荷,“這東西真的能長,一長能長一院子,別的花草樹木都得被它擠死。”“我不……”淩逸風下意識地反對完,才覺得有點不妥,改口道,“都快入冬了,一到冬天就不長了,還枯,別禍害小生命了。”“說來你也是挺厲害的啊,薄荷這種東西,都能被你在冬天養活,”齊銘感慨道,“齊重山也厲害,居然能在冬天找到薄荷種子,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個花鳥市場。”淩逸風隻是看著院子裏的薄荷。那種小心翼翼地護著一個幼苗,無比期盼地看著它發芽長大的心情……再也不會有了吧。最後齊銘把兩封信交到了他的手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份要短一點,紙張保存得很好,比齊銘當年那兩封好很多。這兩封信是給對方寫的,淩逸風猶豫了一會兒,沒有拆自己的信,而是先看了齊重山的。這麽多年過去了,淩逸風還是覺得齊重山是自己身邊字最好看的人之一,字體舒展大氣,筆鋒剛勁有力,卻又不因為用力過度而顯得矯揉做作和刻意古板,而是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帶著少年人略顯桀驁的自信。這樣少年老成的字寫出的卻是一封青澀到不行的情書,莫名顯得有些可愛。-逸風:我想了半天,沒好意思在前麵加什麽定語,比如,親愛的。希望拆信的時候能說出口。我還說不出口你就使勁懟我,畢竟十年了,該出新手村了。我想和你說很多話,真的挺多的,爭先恐後地往外冒,估計是太多了,堵得我不知道該先說什麽。唉你現在明白為什麽我上次語文作文就拿了一半分了吧,老頭子說我不會抓重點。那我抓一個重點吧。我愛你。再抓一個。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最後說一個。有時候真有點想睡你。算了這句話劃掉吧,免得你十年後說我當年成天想違反未成年人保護法,這句不算重點。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我也說不清楚我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為什麽喜歡,我隻知道,我喜歡上你之後我連上學都沒遲到過了,我高一的時候因為老遲到都沒拿到市三好,我要是早點兒再次遇到你就好了。你還能看我打籃球聯賽,我彈琴你還可以幫我翻譜,雖然我老嘲葉一鳴在葉冰玉麵前秀,但是說真的,我也挺喜歡在你麵前秀的,我第一次覺得,有在世人眼中的優秀真好,能找到這麽好的男朋友。你說實在不會寫作文就強行按總-分-總來,我也不太會寫信,剛剛分了幾條,那現在就總一下吧。希望十年後的我還能不辱使命,做個稱職的好男友。我愛你。-淩逸風去拆自己的信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在抖。他拆不動了。他不知道為什麽就想哭,明明上一秒還覺得齊重山這人當年真好玩來著。他想起齊重山跟他說,發誓不會先提分手,把說再見的權利留給他,現在又在這兒說愛他,說想和他永遠在一起,結果十年的約定還沒到,信就拆了,人也走了。“還看不看電影啊,”齊銘的聲音從客廳傳來,“看的話去地下室。”淩逸風最後走過去的時候,電影恰好開始。男女主在對話。女主先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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