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很瘦,但天庭飽滿,眉眼清俊,舉手投足從容有禮,配上一襲月白錦袍,儼然富貴人家的謙謙公子,飽讀詩書,芝蘭玉樹。


    在白素錦悄然打量周慕寒的同時,周慕寒也在觀察著她。不若困在內院長大的深閨女子,待人落落大方,坦然不怯,即便是麵對他,也能不卑不亢,從容有度。顏色嘛,雖不是傾國傾城,但五官柔和,雙眸清透,看著極為悅目。


    不動聲色地喝完兩盞茶,周慕寒直接開口道明來意。


    提親?!


    從見到周慕寒開始,白素錦就在心裏猜想了數種他造訪的可能:為了布匹?為了納糧?為了通過自己和許家對話?


    ☆☆☆


    可是,再多的猜測,也斷沒有「被大將軍看上了」這一種可能!


    不管怎麽說,白素錦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皇親貴胄,股肱之臣,封疆大吏……就算名聲再不堪,如此榮耀加身之人上人,怎麽也輪不到一個商戶女頭上,尤其是自己這種還退過婚的。


    白素錦也不是貶低自己,門當戶對在擇偶一事上還是很有道理的,彼此落差不大,一起生活更容易磨合,生活起來也更自在些。盡管生存於這個可以三妻四妾的封建男權社會,白素錦還是想為自己好好謀福利,畢竟,這世界上還有錢塘許家那種「不得納妾」的人家存在。


    這種人家,可能是清流寒門,可能是財勢相當的商賈之家,也可能是地方官宦府第……不管哪一種,都絕對不會是眼前這位皇親權貴。


    周慕寒說起提親一事從容淡定,白素錦也索性不和他打太極。


    「冒昧一問,將軍如何想到向民女提親?」


    周慕寒輕輕轉動指間的茶盞,看向白素錦的雙眼中泛上淡淡笑意,「數日前,偶然經過令府門前,有幸一睹姑娘風采,再難思遷。」


    這是……一見鍾情?


    不作他想,周慕寒口中所說的數日前,應該就是家門口發生鬧劇的那天。想到當日自己眾目睽睽之下對蘇榮毫不客氣的反駁,在當下世風看來,即便有理,也有違婦德,難免被那些封建衛道士們詬病。


    白素錦自然是不在乎的,但聽周慕寒這麽一說,心裏不禁暗道:這大將軍口味還挺重!


    「既然將軍當日在場,自然也知曉民女的性情一二。相信將軍此行之前,定是做了一番準備,坦白講,民女在外的名聲……不甚好,將來也不會為了博取所謂的好名聲而蝸居後院,如尋常婦人那般相夫教子,足不出戶。更重要的是,民女那日當眾也說了,此生容不得妾室。故而,民女福薄,怕是要辜負將軍的錯愛了。」


    茶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周慕寒並未馬上做出回應,神色間沒有絲毫的意外,似乎白素錦的反應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內。


    「三姑娘對在下可有耳聞?」一盞茶盡,周慕寒再度開口。


    白素錦誠實頷首,「將軍威名遠播,大曆百姓何人不知。」


    周慕寒聞之輕輕一笑,「是嗎?如此看來,我的名聲較三姑娘相比,不堪之程度怕是要更甚百倍吧……」


    白素錦一聽,還真是這麽回事。


    將白素錦臉上一閃而逝的「深以為是」看在眼裏,周慕寒眼底的笑意愈發明顯。


    「在下雖出身皇族,然身處行伍,一年中大半時間在軍中,每次出征,皆是吉凶難料,許多年來,雖蒙皇恩厚愛,獲得了不少封賞,然軍耗龐大,幾乎盡數貼補其中,府內尚不如姑娘日常所用。而且,在下雖是父王嫡子,但側王妃杜氏扶正多年,其膝下庶長兄頗受父王喜愛,榮親王世子至今尚未賜封。是以,在下身處之境,更傾心於出得廳堂的內子。」


    呃,這大將軍的意思概括起來就是:工作危險係數高,獎金雖多但一毛沒攢下,爹不親娘已逝,小媽鳩占鵲巢,同父異母的大哥對世子之位虎視眈眈。


    名聲比自己差,家底沒自己厚,家裏糟心事比自己多……呃,這麽看來,還真說不好是誰高攀誰。


    「在下自知,與姑娘之事若能圓成,必會虧欠許多,故特向聖上討來一物,以表誠意。」


    說完,周慕寒將進屋之時隨身攜帶後又放在茶桌一邊的鑲金木匣推到白素錦麵前。


    木匣上有一枚精致小巧的金鎖,白素錦接過周慕寒遞過來的鑰匙打開。


    當木匣蓋子被掀開,看清裏麵的東西那一刹那,白素錦呆愣在當場。


    那是塊打磨精致的鐵片,形狀宛如瓦,寬約三寸,長約一尺,換算成21世紀通用量度,差不多是寬十厘米、長三十厘米大小。


    鐵片表麵打磨光滑,上麵的題字雕刻後以鎏金灌注,筆風遒勁,字體蒼健,行文大意是:周氏子孫周慕寒以金書鐵券為聘,立誓此生與白氏素錦生同衾死同穴,死生一雙人,永不背棄,有違誓言,憑此金書為證,處以剮刑。立證人乃當今聖上,及聖母皇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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