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呆愣中回過神來,白素錦猶覺腦袋嗡嗡作響,立刻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


    發掘了那麽多年的古墓,丹書鐵券這等免死金牌白素錦不是沒見過,但用金書鐵券為聘,她還是聞所未聞。


    有違誓言,憑此金書為證,處以剮刑。


    白素錦的腦子裏反反複複滾動著這句話。


    如果說丹書鐵券是免死金牌,那麽這塊金書鐵券,對周慕寒來說,簡直就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刀。


    再觀察他的神情,白素錦發現,這個男人,他是認真的。


    白素錦迅速將信息在腦中整理了一遍,然後恍然。


    與其用「一見鍾情」來定義撫西大將軍提親的出發點,倒不如用「一見中意」更恰當。


    他需要一個既能安內又能攘外、還不在乎他「威名」的有力內助,相應的,他能付出白素錦所要的「後院獨享」。


    白素錦不得不承認,周慕寒的眼光實在毒辣,一出手就能打到你的致命點上。


    即便是刻在心尖上的朱砂痣也會隨著血液循環而慢慢淡去,情濃時千般好,情薄時萬般不是。和陸揚糾纏那麽多年,白素錦早已不相信真愛是修成婚姻正果的唯一途徑。


    這世上什麽關係是最為穩定、密切的?是唇與齒,皮與毛,骨與肉。


    基於實現各自利益的基礎上,彼此需要,彼此依靠,彼此扶持。


    坦白說,這樣的關係,對此時的白素錦來說,的確讓她動心。


    不過……


    「將軍抬愛,民女受寵若驚。」白素錦福了福身,視線流連在金書上刻著自己名字的地方,悠悠道:「將軍的誠意,民女已深深感受到,隻不過,同時也心有惶然,唯恐對不住將軍的這份心意。」


    周慕寒何等心思,順著白素錦的目光望過去,自然聽得出她的弦外之音。


    「今日拿出金書,隻是表明在下的誠意,別無它意,姑娘勿需多想。結親一事,成否在於心,不在於物,姑娘盡可細細思量,無論最終做何種決定,到時盡管如實相告便可。」


    白素錦不動聲色地與周慕寒四目相對,好一會兒後才移開視線,抿起的嘴角彎出淺淺弧度。


    皇上、皇太後聯名親賜的世上獨一無二的金書鐵券就擺在眼前,上麵清清楚楚寫著自己的名字,還說讓自己勿需多想,隨著自己的心意來就行?


    好個能說會道的撫西大將軍!


    突然間,白素錦特別想刺激一下他。


    抬手將木匣的蓋子輕輕合上,手指微用力,就將它推回到周慕寒眼前。


    周慕寒雙眸微眯,眼底閃過一絲驚訝、費解,很快隱匿而去,但白素錦卻看得一絲不漏。


    感覺還挺爽。


    待到周慕寒骨節均勻的修長手指撫上匣子,白素錦才溫言道:「據民女所知,鐵券是要一分為二,雙方各執半片的,還請將軍代勞,他日媒人上門,民女定當齋戒三日,迎來這半片金券妥善保管。」


    「還是錦娘思慮周全,我唐突了。」反應過來自己被耍,周慕寒粲然一笑,眼角眉梢的笑意愈發鮮活明悅,站起身將木匣托在掌心,另一隻手解下掛在腰間的玲瓏玉佩,遞到白素錦麵前,「如此,今日我就先行離開了,三日後,媒人定準時登門。你若有事,盡可執此信物來總督衙門尋我。」


    ☆☆☆


    白素錦抬手默默接過玉佩,心下想:嗬,這改口可真夠快的!


    一路將人送出大門口,白素錦恍恍惚惚走回清暉院,停在一株桃樹下看著手裏的玉佩喃喃自語:「這是……把自己給推銷出去了?」


    閃婚,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白素錦的恍惚勁兒還沒過去,老太太和另兩房人得知撫西大將軍親自登門的消息已經炸開了鍋,正聚在蝠廳糾結著要不要一起去清暉院拜見,門房的夥計急匆匆跑來稟告,大將軍已經走了。一屋子的人當場鴉雀無聲。


    老太太很不高興,覺得自己身為白府最長輩的地位被輕視了。


    白三爺臉色陰沉,情緒異常複雜。


    「去,請三姑娘來福林院一趟。」


    白老太太這邊派出去的小丫環還沒走到清暉院,門房的小夥計今天第二次風風火火跑到了白素錦跟前。


    「三……三姑娘,錢塘許家的老太爺來了,正在門口呢!」


    臨西雖然與錢塘相距千裏,山水迢迢,但自從許氏嫁過來後,白大爺每隔兩三年就會陪著她回錢塘探親,白三姑娘三歲起也加入其中,在白素錦的記憶裏,最後一次見許老太爺是三年前在許氏的葬禮上。


    時隔又一個三年,祖孫倆再次相見,白素錦前腳剛邁進外客廳花門,許老太爺忙不迭起身迎了上去。看著眼前這個頭發花白、臉帶倦容、眼角微微泛紅的老人,白素錦鼻腔湧上濃濃的酸楚,腳下加快速度迎將上去,扶住老太爺後,斜撩衣擺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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