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地的紅契到手沒多久,那爾克也給了白素錦回複,經過族老們的商議和族民們的反饋,最後決定同意和白素錦簽訂桐華布的獨家供貨契約。但是,供貨時間從五年延長為七年,同時,每匹隻收三兩銀子,以此來回報白素錦贈送紡車的情誼。


    白素錦尊重百越人的處事原則,當即和那爾克族長簽訂了契書,並支付了一個季度的定金。


    此行的目標達成,還有了意外的收獲,白素錦心情大好,合計著還可以在此處逗留四五天,就托薛軍師再次將塔達木族長請了過來。


    許唯良的籌劃何時付諸行動尚不可知,白素錦既然應下了薛軍師所請,就不想讓人空歡喜,何況這次購地塔達木族長幫了很大的忙,略表心意實屬應當。


    滇北地區山民所擁有的耕田很少,隻能在稍微平緩的坡地上開墾,風調雨順之年尚好,但隻要當年雨水稍多,就極容易發生山泥滑坡,淹沒大片山田。


    白素錦自從進入百越後也沒真的閑著,借著熟悉寨子的機會看了族民們墾荒和播種,心裏的想法慢慢成型。對這些躬身耕種、靠天吃飯的勤勞山民來說,沒什麽比享受土地的饋贈更能讓他們感恩。所謂自助者天助、自助者人助,麵對他們,白素錦是打從心底尊敬的。


    那一世,白素錦的外公是享譽中外的畫壇大家,受他影響,從會握湯匙開始,白素錦就在握著鉛筆畫線條,大學時「素描相機」的名號已然傳遍全校。霍教授當年上趕著將白素錦收為門下弟子,一來是她專業成績夠亮眼,二來就是這手素描手藝。


    是以,當白素錦將一副照片般仿真的山間梯田圖展示給那爾克和塔達木看時,可以想象他們所受到的衝擊程度!


    站在白素錦身後向來沉穩老成的雨眠看著當場呆若木雞的兩位族長和薛軍師,很不厚道地低下頭抿著嘴偷笑,心底暗忖:果然不是自己定力不夠,任誰看到這樣震撼人心的畫麵都會驚呆的!


    梯田是在山坡地上沿著等高線修築的條形台階狀田地,能有效地治理坡耕地水土流失問題。同時,梯田的通風和透光條件好,非常有利於馴化和種植棉花及茶樹。白素錦在勾畫這副梯田圖時已經隱隱構想著將這裏打造成棉花、濮茶種植基地的可能性。


    然而,圍造梯田所需要的勞力和耗費的時間卻是龐大的,它沒有固定的修築規製,要根據實際的山坡坡度、土層薄厚和實際經濟條件來確定,配合完善的灌溉係統。


    是保守地傳承祖輩留下來的耕作方式,還是不惜花上一代甚至幾代人的精力來圍造梯田改變耕作模式,這不是白素錦所能決定的,她能做的,隻是提出這個構想,然後交由他們自己選擇。


    白素錦將利弊毫無保留地擺在兩位族長麵前,同時承諾會在百越再逗留數天,將梯田和灌溉係統的圍造方法詳細寫出來,造或不造,由兩族族民自己決定。此外,白素錦還向塔達木族長購買了五擔濮茶。


    直到離開時,那爾克和塔達木還未從震驚中完全恢複,梯田的成果讓他們血液沸騰,可一想到其中的過程,又難免心情沉重。這是牽涉到全族乃至子孫後代利益的大事,他們需要和族老以及族民仔細商議。


    那爾克和塔達木一起離開了,薛軍師卻褪去了最初的震撼,興致勃勃地反複看著那副梯田圖。


    「三姑娘,城西大營的士兵們成天操練,日子過得甚是枯燥乏味,幹巴巴領些餉錢,日子過得也清苦,您看您是不是和大將軍商量商量……」


    白素錦眼前浮現出周慕寒那張看似溫潤謙和實則不怒自威的臉,條件反射地搖頭,「大將軍自會替將士們籌劃,我區區一介女流,怎可插手治軍這等關乎社稷安危的大事!」


    笑話,自己又不是個傻的,真以為老虎不發威就是波斯貓了嗎?斬殺萬名降兵這種事雖然在數量上太誇張了些,但殺是一定殺了的,能做出這種事的周大將軍,白素錦才不會越權去多管閑事,又不是活膩歪了。


    薛軍師拂髯低笑,「既如此,那此事就由在下向大將軍進言吧,隻是平白占了姑娘的功勞,有些慚愧。」


    哼,笑得越看越像隻老狐狸。


    「軍師多慮,您是將軍最倚重的謀臣,輔佐將軍謀劃治軍策略乃職責所在,何來白占人功勞一說!」


    薛軍師聞言哈哈大笑,眼底盡是坦蕩釋然,一拱手朗聲道:「如此,那在下就先謝過姑娘的成全了,若是得了將軍的封賞,回頭定忘不了姑娘一份。」


    白素錦也不和他客氣,端起茶碗掩住輕揚的嘴角,「那我也先謝過軍師了,靜候佳音!」


    白素錦身後,雨眠依舊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並未聽到兩人的你來我往,可憐了清曉,總覺得聽自家姑娘和軍師大人說話的時候後脖領子直鑽涼風。


    隨後的兩天,白素錦幾乎足不出戶,窩在屋子裏奮筆疾書,恨不得將腦子裏所有關於圍造梯田的記憶都掏出來訴諸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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