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白素錦深深體會到了硬筆的好處。這種寫字速度遠遠跟不上腦子的感覺,太容易讓人狂躁。幸好有塔達木族長送來的濮茶,用當地人的大肚鐵壺衝泡,以粗瓷大碗盛茶,湯色紅濃明亮,爽快地喝上一大口,濃醇華口、潤喉回甘,心底冒出的那點小火星盡數被澆滅。


    北濮所製的濮茶完全采自山中的古茶樹。野茶樹無人管理,純粹的天生天養,沐風櫛雨、吸雲吐霧間盡收天地之靈氣,因為根係深入土壤中吸收豐富的礦物質養分,因而古茶樹所出的濮茶口感異常飽滿,據塔達木族長所說,由於每座山的水土都不同,以至於所製出的茶在口感上也有著明顯的差異,有的密香細膩,有的厚韻綿醇,有的則香濃甘勁,各具特色。


    白素錦購買的五擔濮茶均產自卡固古茶區的千年古茶樹,而她現在衝泡的,則是日前塔達木族長特意遣人送來的,包裝得十分精細,不過三斤左右,據送茶來的濮族小哥說,這是用卡固一千八百年古茶樹王的鮮茶葉炒製而成,隻有族長和族老才能享受的頂好東西。


    酒香也怕巷子深啊,這麽好的東西卻「藏在深閨無人識」,白素錦一邊享受著唇舌間的頂級茶香,一邊微微眯著眼睛,透過輕氣繚繞似乎看到無數的銀子滾滾而來。


    雨眠雖識字不多,但謄寫抄錄尚能勝任。主仆兩人並薛軍師三人各占一張木桌,白素錦每寫完一頁,清曉就遞到薛軍師這邊這邊,薛軍師謄抄完了她再遞到雨眠那邊,一人寫兩人謄抄,一人跑腿,四個人分工明確,等到白素錦收筆,原本交給薛軍師,謄抄的兩份送給那爾克和塔達木,百越之行算是圓滿結束。


    當初購買山地時選定百越、北濮附近,為的就是委托兩族族人就近看顧。實際上青果和山茶天生天養,平時根本就勿需人管理,可等到年底青果和山茶果成熟時,卻需要大量的人手采摘製油。不過白素錦此時卻並未泄露太多打算,到時給個不錯的工錢,不愁雇不到人工。


    來時輕車簡行,兜裏揣滿了銀票,回去時車馬滿載,口袋卻空空了。


    揮別兩位族長,白素錦窩在馬車鋪得厚實的被褥上,背靠大迎枕,開始反省自己花錢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雖然比預計的返程時間早了幾天,但白素錦依然按照來時的速度趕路。說實話,隻要待在馬車裏,不管速度是快是慢,對白素錦來說都是同樣的折磨,長痛不如短痛。


    聽到薛軍師在車外提示說再有半個時辰就能進臨西地界,白素錦終於長舒一口氣。不料還有半口氣沒呼出去呢,就被薛軍師堪堪壓低聲音的一嗓子給卡住了!


    「大將軍?!」


    應聲響起的是清晰的由遠而近的馬蹄聲。


    白素錦一把撩開馬車側窗的簾布,探出大半個腦袋望過去,那個打馬上前來的人不是周慕寒還能是哪個?!


    鮮衣怒馬,恣意風流。


    不知為何,白素錦腦海裏驀地閃出這麽句話。


    微微仰頭看著這個打馬跑到自己車窗邊的雅俊男人,白素錦心中感歎:多麽具有欺騙性的一副皮相啊!


    閃身下馬,輕輕一縱跳上馬車,掀開簾子就鑽了進來。雨眠扯著清曉的袖子出了車廂,坐到車夫旁邊。清曉這陣子被縱得有些小孩子習性漸長,坐下來後身體往後仰,支棱著兩隻粉嫩嫩的小耳朵聽牆角。雨眠被她這副模樣弄得哭笑不得,抬手扯著她的耳朵把人給揪正了身子。


    馬車內,白素錦看著不請自來絲毫不見外的男人大馬金刀坐在自己對麵,剛才那一眼驚豔瞬間化為彩色泡泡,碎了一臉。


    車廂內的矮案上放著北濮一位族老贈送的親手打製的銅壺,茶葉衝泡後保溫效果特別好,白素錦抬手倒了一杯遞過去,還沒放到桌上,半路就被周慕寒接了過去。


    周慕寒痛快喝了一大口,心滿意足地嗯了一聲,「還是軍師老家的茶喝著爽快!不過……這壺的味道可比給他捎過來的好喝多了。」


    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一會兒功夫小半壺茶就沒了。


    白素錦嘴角微抽,心想這還真是個識貨的主兒,古茶樹王采下來的茶青炒製成的茶當然不同尋常物!


    「將軍既然喜歡,稍後給您帶些回去。」白素錦說著,忽然想通了這些天總覺得有些別扭的地方。


    濮茶是黑茶中的上品,尤其是采自野生古茶樹的茶青所製成的黑茶,富含豐富的礦物質和維生素等營養成分。西軍將士戍守西疆,備戰時大營裏的飲食葷素尚算平衡,但在疆界線輪值或深入敵境作戰時,飲食幾乎接近遊牧民族,攝入的蔬果極少,再加上氣候幹燥,士兵極容易肝火燥熱。而黑茶,正是解油膩、替代果蔬補充人體所需礦物質和維生素等營養的不二之選。


    「將軍可曾想過軍費采辦一些濮茶給將士們戰時飲用,軍師對濮茶的功效再了解不過,想必應該向將軍諫言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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