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那容我們商量一番,總還要與行內其他家商量。」


    汪四爺這話,真有意也好,拖延術也罷,白素錦根本不在乎,起身告辭離開。


    「夫人,那小娃子,看著怕是要難將養。」回程的馬車上,夏媽媽低聲對白素錦說道。


    整個洗三禮,白素錦始終並未上前,遠遠瞧著,裹在繈褓裏小小的一個,脆弱得吹口氣都能傷到似的。


    都說母憑子貴,可母弱,則子多艱。


    「防不勝防。」白素錦幽幽感慨,「所以,最穩妥的法子,便是不必去防。」


    想到府裏供放的金書,夏媽媽心下歎息,這世上能做到如大將軍那般的,又有幾人?


    稚子無辜,白素錦為他覺得惋惜,但也不會掛心。那一世起,白素錦就是個冷情冷心之人,僅有的溫情也隻盡數用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值得自己在乎時,白素錦可以百般容忍遷就,可一觸及底線,被清出自己在乎人之列,白素錦可以徹底絕情,從她那時如何對待陸揚和關寧就知道了。


    被說成自私也好,寡情也罷,白素錦自認做不得暖氣,去無差別溫暖人。


    從蘇家回來,小荷莊的收購計劃絲毫未變,此後數天,蘇秦汪三家也沒有隻言片語的回複,白素錦訕笑,重利在前,豈能輕易放棄。


    有白素錦「不差錢」的豪言壯膽,許大管事領著兩位大掌櫃放開手腳搶原麻和生紗搶得舒爽,可幾家歡樂幾家愁,被臨時征用到致用堂那邊的梁鐸梁管事卻愁得大把掉頭發。


    沒有願意來書院教繪畫的先生啊!


    梁管事該走的後門都走了,最後被逼得沒法,頂著被東家責備的壓力,三天兩頭到將軍府報到,弄得白素錦現在「望梁管事而還走」。


    就在這時,一個人的到來讓白素錦得以解脫。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當日奉命來臨西籌辦周慕寒與她大婚的禮部儀製司員外郎郭大人,郭焱。


    這次他身負調令而來,擢任戶部戶部川省清吏司倉科郎中。


    前腳剛到衙門報了到,郭大人後腳就到將軍府遞了拜帖。


    「大人不怕被人背後議論攀附將軍?」前廳茶室裏白素錦招待他用茶,說話也不客氣。


    郭焱絲毫不在意,這樣的白素錦反而讓他覺得相處起來更自在。


    「古人雲: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下官問心無愧,何懼無關之人口舌。」


    白素錦啜了口茶,掩飾嘴角的弧度。


    「自上次聽夫人一席話,下官受益匪淺,回京後得祖父提點,更是豁然開朗。如今下官調任至此,日後還少不得叨擾夫人。」


    嗬,一個月不見而已,刮目相看啊。


    眼前的郭焱,眉宇間的清傲盡收,隱約透著股從容淡定,可看在白素錦眼裏,覺得他最大的變化,就是臉皮明顯厚了不少,也不知郭閣老究竟是怎麽提點的。


    「郭大人過於自謙了,不過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而已。眼下有一事,反倒還要請郭大人出手相助。」


    拚臉皮厚,白素錦自是不遑多讓。


    世上之事,於一人來說撓頭不已,於另一個人來說,卻如探囊取物。這不,聽完白素錦說完困擾之事,郭焱這般持重之人,竟當即表示此事包在他身上。


    果然,沒過三天,郭焱便派人送來消息,說是先生已經請到,待到了臨西後便引薦他與夫人見麵。


    白素錦當即派人將消息轉告給梁管事,當天終於沒再看到那張接連出現了數天的苦瓜臉。


    自從趙士程和關河啟程離開臨西後,白素錦的心就沒安生下來過,就連往日裏最喜歡的胭脂燕窩粥和雞湯麵也提不起胃口,晚上輾轉反側烙人肉大餅,趙媽媽眼睜睜看著自己好不容易給喂出來的幾兩肉幾天就瘦沒了,急得嘴角都起了火泡。


    明知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但事情一日未落定,白素錦心知,自己這焦慮的症狀是好不了的。


    將軍府東園小書房內,劉從峰詳細匯報著打探來的消息。


    「林姨娘被接進蘇家後,五少奶奶為避嫌,免了她日常問安不說,還破例辟了小廚房給她,房裏、灶上的婆子婢子們都是經蘇府大總管的手安派的。至於仁福堂定時上門問脈的大夫,是蘇家家主親自請來的,上一任老家主健在時便行走在蘇家看診,現今當家的大少奶奶身懷有孕時也是他給問的脈,所以,林姨娘所謂的胎位不正一說,蘇府上下,無人懷疑。」


    白素錦眉梢微挑,「能買通這樣的人,我那個二姐也是好手段。」


    買通問脈的大夫,顛倒黑白,好好的胎位愣給說成了不正的,誘著林瓏私下偷偷熏草熏偏了胎,得虧林瓏身體底子不錯,母子熬過一劫。


    「不過是一句胎位不正的診斷,隻要那個大夫不說,這件事如何查,都查不到五少奶奶頭上。這般膽大心細的行事作風,也的確是二姐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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