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罷午宴,洗三儀式很快就正式開始,整個過程都是收生姥姥主持,白宛靜整個蘇家五房的正室太太反而落得清閑,露了個臉之後便一直同白素錦等站在一旁的僻靜處。


    雖頂著蘇家五少爺長子的名頭,可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妾生子,正房太太白宛靜麵前,受邀觀禮的諸家女眷準備的「添盆」禮也都中規中矩。依白素錦如今的身份,莫說是非白宛靜所生的庶子,即便是她親生的,白素錦也不會親自給孩子添盆,是以,實際上她隻是露了個臉,實際上由夏媽媽代勞,在茶盤裏添了兩張紙幣銀票。若添的是金銀錁子或桂圓、栗子之類的喜果,那是要直接添到水盆裏的,白素錦自然不會給隱患留下一絲半點溫床。


    看到白素錦的添盆禮,蘇平眉宇間一抹隱隱的沉肅始終縈繞不退。直到洗三禮後,白素錦被請到正院的萬榮堂。


    萬榮堂內「四象」聚齊的場麵絲毫不出白素錦的意料,不過,這三堂會審的氣氛太讓人不舒服。


    「幾位東家若無事,那我便先行一步了。」白素錦來一趟可不是為了看他們臉色的。


    「世……世子妃請留步。」乍看到白素錦起身,蘇平一時情急,世妹差點衝口而出,匆忙間改口喊了世子妃,此時他才切實領悟到,眼前這個差點成為自己弟妹的女子已今時不同往日。


    白二爺臉麵上也有些掛不住,從進門開始,除了最初不冷不熱的一聲招呼,白素錦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念及之前四家私下商議時,蘇平所說的「歸根究底她還是白家人,總會念及二爺的幾分情麵」,現下看來簡直是赤裸裸的打臉。


    「碰巧咱們幾家都來蘇府觀禮,這會兒請你過來,就是想說說最近一段日子市麵上原麻和生紗抬價的事。此事由錦丫頭你名下的織造坊和廣蚨祥挑起來的,所以,二叔覺得你該給個說法。」


    白二爺說這話時臉色很是不好看,語氣也硬得很。


    白素錦眉峰微挑,瞧了這個便宜二叔一眼,不緊不慢地呷了口茶,而後絲毫不掩飾地冷聲道:「二叔這話說的未免過於偏頗,私自抬高原麻和生紗訂購價以此來挖走小荷莊織工的人,可不是侄女我!」


    沒料到白素錦上來就撕破臉,四家家主臉麵頓時陰沉得滴水。


    從決定來觀禮的那一刻,白素錦就沒準備和他們彎彎繞繞兜圈子,左右都是談不攏的事,何必浪費時間!


    況且,他們不仁在先,還指望自己跟他們講道義?嗬,可笑!


    「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既然動了雙橋三個村子的手腳,相信也沒打算背著我們小荷莊,既如此,今日也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白素錦雖不是什麽君子,但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欺到頭上,我也不是膽怯懦弱之人,這一點,二叔應該再了解不過。花綀是怎麽弄出來的,相信秦東家和汪東家再清楚不過,這工藝本就是屬於我莊子裏織造坊的,有人用手段摳走,我為什麽就不能回手反擊?所以,二叔,你讓我給什麽說法?我沒必要給說法,隻想說的是,誰輸誰贏,各憑本事。」


    「你——」白二爺被堵得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你知不知道這樣要牽涉多少同行跟著遭殃?!」


    白素錦淡淡掃了白二爺一眼,「二叔高義,侄女不過一介女流,上無父母蔭庇,圖的不過是小聚家財傍身而已,偏偏天不遂人願,便也隻能一搏,但求圖個痛快。」


    堂裏坐著的四人臉色陰沉,心中百感交集,秦汪兩位家主後悔當日一時功利,為了親近蘇家廢了小荷莊的契約,蘇平後悔那時默認了秦汪兩家的做法。


    至於白二爺,卻隱隱有了心驚。這個侄女,自從大嫂去世後就一門心思打理著莊子和兩家鋪子,在府裏儼然是透明人,即便後來鬧出退婚、高嫁的事端,在自己心裏,也不過是個女娃子,還能折騰出大天來?


    結果,今天就見識到了。


    看看蘇平和秦汪兩家家主的臉色,白二爺默默偃旗,悶聲喝茶,左右白家沒織造坊和布坊,這番折騰沒損失不說,還能借著原麻和生紗漲價田產和地租賺上一筆。


    早知道白家沒人能挾住白素錦,可沒想到連維持臉麵的對話都做不到。


    蘇平心裏一沉,止住旁的想法,斂下臉上的鬱色,穩著嗓音問道:「那不知世子妃如何才願退一步?」


    白素錦看了看他們三人,唇角淡淡一勾,「兩種情況。一,從我織造坊裏解約的所有織工,永不為任何一家織造坊所用。二,那些個織工,用可以,但是,從今日開始,哪家坊裏出了花綀,第一年,我小荷莊要抽取花綀純利的四成,從第二年起,每年減一成。」


    「那你能保證,短期內不會將花綀工藝泄露給外埠商家?」秦五爺沉著臉問。


    白素錦唇角微抿,當即回應:「不能。」


    某三位家主登時氣結,尤其是其中兩位,幾乎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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