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展白笑了下,陰冷的遊絲從他嘴角滑過,「本王有的是辦法,讓你永遠閉上。」邊說,邊舉起一支箭,紮進他手心,輕輕撚了撚。


    撕心裂肺的尖叫劃破長空,驚起一群飛鳥,卻淹沒於茫茫喝彩聲中。


    沈黛正和春纖春信一塊,在石桌前清點今日的意外所得。


    她雖不缺錢,但瞧這滿滿一桌金子,她如今也算帝京一小財主了。


    聞聲,她詫異地四下張望,沒發現異樣,算了,不管了,大約是廚房在殺豬吧。


    比試結束,眾人各自圍簇著說了會子話,便漸次散去。


    可粘在她身後的那道熾熱眼波,卻遲遲未散,不僅如此,還隨著流逝的人潮,變得愈發深濃。


    沈黛知道是他。


    明明沒有回頭,亦沒有人告訴她,但她就是這般篤定。


    小鹿在腔子裏鬧得越發歡實,周遭的空氣都被折騰熱了。沈黛低頭絞著裙絛,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捅破這層窗戶紙,她卻無端生出種近鄉情怯之感。


    待會兒見麵,第一句話該說什麽?方才光顧著看比試,都忘記琢磨這個了。


    春信麻利地將桌上最後一錠金元寶收進荷包,才喚了聲「姑娘」,就被春纖打斷,「姑娘,奴婢們先將這些送去馬車上安置好,姑娘且在這等會兒。」


    說完,她眼神輕飄飄往旁邊一瞥,又曖昧地轉回到她身上,捧袖「噗嗤」一笑,拉著春信跑開。


    沈黛當即鬧了個大紅臉。


    閑雜人等全散了,身後傳來腳步聲,沉穩而清晰,仿佛就踩在心坎上。沈黛愈發不敢回頭,垂著腦袋,使勁盯著繡鞋上一雙南珠,一麵緊張,一麵又焦急地數著步子,盼著他走快些。


    距離差不多時,她到底是忍不住,先轉了過來。


    可瞧見的,卻不是那張她期待已久的那張臉。


    來人是皇後身邊的內侍。見她這一臉嬌羞的笑模樣,他先是一愣,隨即也微笑了起來,躬身行了個禮,「沈姑娘,皇後娘娘召您過去敘話。」


    「姑母?」沈黛訝然瞪大眼睛。


    這幾年,姑母身子一直不大好,大多時候都在長華宮養病,連宮妃們的晨昏定省都免了。今日春宴事由重大,她人是來了,但也隻在屋裏休息,非緊要之事並不露麵。


    這會子突然召見她,且還特特等到比試結束,人全散了才來,多半是與她方才那番驚天動地的作為有關。


    畢竟這裏頭,還牽扯著皇家顏麵……


    愁雲爬上眉梢,心跟著惶惶起來。沈黛探長脖子,四下張望,想找戚展白商量,卻見不遠處,向榆正攔著他說話,「王爺,這海棠墜子好生漂亮,同我這身裙子正好相襯,送我可好?」


    她嗓子刻意掐得尖尖,像是被人提著頭發拎起,刺耳異常。


    戚展白沉了嘴角,不欲搭理,踅身要繞開她去,卻被她輕盈一個轉身,又給堵住了去路。


    更甜膩的嗓音傳來,沈黛齁得一身一身起雞皮疙瘩,火氣跟著躥了上來,她舉步要過去。


    內侍卻拱手又是一揖,「沈姑娘,皇後娘娘還等著呢。」


    話裏還客氣,但語氣已明顯帶起幾分不耐。


    沈黛覷他一眼,又望了眼演武場上的二人,心底一陣跺足,最後實在無奈,隻能三步一回頭地先隨內侍過去。拐角處的最後一眼,是向榆掀著眼皮睨她。


    眼角眉梢流淌著的,是純粹的挑釁。


    ☆☆☆


    因向榆最後那一眼,沈黛一路上心情都不甚晴朗,行至目的地也不知,還得旁人提醒。


    別院風景宜人,觀雀台更是個玲瓏的好去處。翠竹掩映下,是小橋流水的細膩。潺潺活水上架空了個木頭亭子,循著木梯拾級而上,耳邊鳥鳴啁啾不絕,回身卻不見雀影。


    因環境清幽,這裏被劃作皇家專用休憩所。除皇室宗親外,旁人不得尚入。


    可眼下等在裏頭的,卻不是皇後,而是蘇元良。


    見沈黛過來,他微微一笑,茶盞剛遞至嘴邊便忙不迭放回幾上,親自拉開身旁的座椅,拍了拍,「昭昭,坐。」


    沈黛微怔,回頭要責問那引路的內侍。可他早已不知去向,院子裏的侍衛也全換成了蘇元良自己府上的精兵。


    看來是一場鴻門宴啊。


    沈黛幹扯了下嘴角,清潤的眸子凝著寒意,「坐就不必了,二殿下有事便說,您公務繁忙,若是耽擱了,沈黛可吃罪不起。」


    蘇元良眉尖輕挑,「昭昭可是在怨我平日總忙於公務,冷落了你?怪道今日總不願搭理我,還……」他無聲冷嗤,麵上笑得越發溫和,「是,這事怨我,有則改之,今日我便好好陪你。說,你想做什麽?遊湖?還是賞花?」


    遊湖?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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