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展白不覺唇齒生津,梅子還沒入口,唇齒已泛起絲絲縷縷的甜。四麵睇來好奇的目光,他咳嗽一聲,淡淡調開視線,「那日你拜托本王的事,有眉目了。」


    表麵上瞧,是要說正事了,實則卻是在拐著彎兒給她們下逐客令。


    丫鬟們惋惜地歎了聲,自覺垂首退出去,末了,還很有靈性地輕輕帶上門。


    屋裏一下安靜下來,隻剩他們倆。地方寬敞了,反而還熱起來。


    大約是夏天快到了吧……


    明明才剛喝過藥,戚展白竟還口幹舌燥,額汗出了一層又一層,起身想去開門,旁邊忽地蕩起一陣輕柔的風。


    「王爺,您現下還病著,不好吹外頭的風,免得又凍著。我幫你扇著,您有話,就直接說吧。」沈黛迎著光,站在羅漢床邊,舉著團扇,不疾不徐地搖,臉上笑得純然無害。


    春衫輕薄,隨扇底的風,有一下沒一下地帖服到她身上。


    從戚展白的角度看去,隱約能窺見縱橫的經緯下,她膚白勝雪,纖纖柳腰,還不盈他一握。熏爐在角落靜靜繪著雲紋,散出的,卻是一種莫名的女兒香。


    吐出的話更像耳語,格外令人酥麻。


    嘴巴更幹了。


    戚展白不敢再看,視線轉啊轉,最後還是落在她身上,甚至有些控製不住,順著那撚柳腰往上……


    這下連呼吸都熱了。


    戚展白忙拽住沈黛袖子,拉她到床邊坐下,至少視線是持平了。


    如釋重負地籲出一口氣,他倒了盞茶自飲,接上方才的話:「名冊上那幾人確實不幹淨,我已經跟錦衣衛通過氣兒,這幾日應當就有動作,你莫擔心。」


    雖然還未正式行動,但有他這句話,沈黛便知一定無事。


    心裏的大石徹底落了下來,眼裏的笑也明媚不少,可想起母親的話,她又起了絲不安。


    重生後,她想助沈家脫離困境是真,想嫁給他也是真。可……他怎的光提名冊的事,就不說點其他的?


    還是該提醒他一下。


    「多謝王爺此番相助,我當牛做馬,也報答不盡。」停頓片刻,沈黛覷著他的臉色,小心道,「原本早就該登門道謝,奈何那日,我同母親攤牌,母親同意不讓我進宮,但卻禁了我的足,說是尋到夫婿,正式定親前,都不讓出門了……」


    戚展白手裏的茶盞果然一晃,濺濕袖口。


    沈黛心裏燃起一絲希冀,摸出帕子要幫他擦。他卻躲了開,視線落在別處,不鹹不淡道:「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伯母是為你好。」


    說完,就閉了嘴。


    沈黛不甘心,又等了許久,他卻揀了身旁一本書,兀自專心致誌地翻閱起來,再沒說過一句話。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萬一,他早就聽懂了,卻故意裝作不知道……


    春末夏初的午後,陽光趴在窗前,顯得格外慵懶。沈黛一下一下搖著扇子,心裏七上八下,注意力全在這事上頭,不知不覺便起了困意,眼皮沉沉往下墜,人也跟著左右搖晃。


    戚展白歎了聲,本想將她推醒,讓她回去。


    卻不想,他才碰了下她胳膊,她人便歪歪栽栽,順勢軟倒進了他懷裏。


    毛茸茸的一個小腦袋,抵在他肩膀上,打著奶貓一般軟糯的小鼾。四下靜謐,耳畔隻有她淺淺的呼吸,像月光,沒有重量,卻深深煨進他心底。


    戚展白垂眼瞧著,腦子裏白茫茫一片,又或者說,早在她說定親一事的時候,他腦子裏就已經空白一片。翻了這麽久的書,卻一個字也沒看見去。


    方才那一番試探,他不是沒聽出來。


    隻是不敢相信。


    剛才看書的時候,他就很想細問,卻始終沒這個勇氣。


    說來也好笑,他刀口舔血這麽多年,成敗榮辱於他而言,都不過是過眼雲煙。可唯獨在她身上,他明白了什麽叫患得患失。越想抓緊,就越怕失去。


    她不在的這幾日,他雖知她無恙,可沒戳在眼窩裏,他到底放心不下。倘若她日後嫁了旁人……


    僅僅隻是一個念頭,他心底便起了層躁意。


    小丫頭還渾然不覺,自顧自歪在他身上,睡得香甜。


    「昭昭。」


    戚展白情不自禁低聲喚了句。


    小丫頭眼睫顫了顫,卻沒回答,眉心蹙起來,鼻息咻咻,像是在惱他打攪自己睡覺。


    戚展白抿唇輕笑,矮下脖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問:「倘若我上門提親,你會答應嗎?」


    怕她睡不安穩,輕手輕腳地將她抱到腿上,枕著他的胸膛。


    她大約是聽到他擂鼓一樣的心跳,覺得像催眠的鼓點,咂巴了下嘴,手臂本能地慢慢攀上了來,環住他脖子。光潔的頭額在他頸窩依賴地蹭了又蹭,終於心滿意足地彎了嘴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君係昭昭 卷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心月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心月瀾並收藏君係昭昭 卷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