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久了,他又心疼懊悔得不行,發誓以後絕不會再這樣。然而真等到下次,他又控製不住重蹈覆轍。


    簡直有病!


    還是一種,名叫沈黛的病。


    換一種角度,這大概也算是一種福分吧——至少這世間真的存在這麽一個人,他在她麵前,可以不用堅強,可以不做那個無堅不摧的戰神,就隻做戚展白。


    這麽一想,整顆心都柔軟了下來。戚展白莞爾,柔聲道:「好。」緩緩轉過身,將她擁入懷中。


    月色搖晃樹影,兩人靜靜依偎著,在一懷驚濤駭浪裏擁有了片刻的寧和,無需述說相思和情誼,就這麽抱著什麽也不做,心裏便裝滿了滿足,裝滿了妥當。便是前頭再來一百個風浪,他們也是不怕的。


    旁邊忽然有人咳了聲,是關山越來請人了,「王爺,陛下和皇後娘娘到了,正在前殿等著呢。」


    這來得可真是時候。


    兩人不約而同歎了口氣,看著彼此,又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沒有點破,就這麽心照不宣地往回走。


    ☆☆☆


    壽康宮前殿。


    殿內烏泱泱跪滿了人,各個麵如菜色。仔細一瞧,元韶容和華瓊也在,且還跪在最前頭,看樣子是剛問完話。


    天佑帝和皇後坐在上首,一個撐著額,一個捏著手。兩人應是剛從壽宴上回來,華服都沒來得及換,喜慶的顏色這會子倒更襯出一臉愁雲慘淡。


    見沈黛回來,沈素眼睛亮了亮,也不用宮人攙扶,自己便迫不及待起身小跑著過去,「昭昭,你可無恙?」攥著她的手,仔仔細細上下打量。


    沈黛抿笑搖頭,「姑母放心吧,我沒事的。」


    元韶容就在旁邊,聽到這話,陰陽怪氣地笑了,「沈姑娘自然是沒事的。這世上,哪有人下毒,會給自己也下一份的。」


    沈黛愣住,不知她在說什麽,目光四下溜了遍。


    大家雖都不敢抬頭,但餘光總有意無意地往她身上掃,同她視線相接後,又立馬後怕地轉開。


    她恍然大悟,這是把她當作那下毒之人了?


    「你住口!」沈素扭頭嗬道,「事情還未調查清楚,你憑什麽認定就是昭昭?」


    「不是她還能是誰?皇後娘娘方才不是已經盤問過宮人了嗎?太後入口的東西沒有問題,那問題出在哪?可不就出在喂東西的人?今日太後的藥,可是沈姑娘喂的,本宮想喂,還近不了身呢。況且……」


    元韶容冷笑,乜斜眼睨著沈黛,「毒發的時候,太後不是正和沈姑娘單獨說話麽?怎就這麽巧呢?事關太後安危,皇後娘娘可不能偏私啊。」


    殿內沉默下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人說話,隻有角落一爐沉水,在徐徐散著香。


    香霧調和了夏夜的沉寂,彌漫過來,沈黛微微眯起眼,同元韶容對視。隔著那片迷迷滂滂,沈黛清楚地瞧見她嘴角一點點勾起得意的笑,忽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難怪啊難怪,今日元韶容一反常態不斷忤逆太後,她就覺哪裏不對勁,原以為,是因她留了華瓊這一後手,堅信能以此擊潰自己,所以才敢這麽肆無忌憚。現在看來,倒是她低估了。


    元韶容根本就不是衝著給戚展白賜婚去的,而是衝著她。


    又或者說,是衝著沈家。


    一旦這投毒的罪名坐實,以陛下的孝心和外頭朝臣們的壓力,她鐵定吃不了兜著走,沈家也會受牽連。屆時,蘇元良趁這機會再推一波,滿門獲罪抄家在所難免。


    當真好算計!


    既如此,這毒,定然和他們母子脫不開幹係。


    可偏生,今日一整天,元韶容還真沒近過太後的身,也碰不了太後入口的東西。太後毒發時,她更是已經被關了禁閉,這麽多人都看見了。


    好一個無罪證明啊……竟是因禍得福,幫了這毒婦一把!


    不,這不是「因禍得福」,今天白日元韶容遭受的一切,本就是她計劃中的一環,就為了這一刻為自己開脫。


    「淑妃娘娘這話,未免也太過武斷。」


    戚展白上前,當著天佑帝的麵,二話不說抬腳就踹在元韶容胳膊上,居高臨下地睥睨她,雙眼似沉了一湖冰水。高大的身影卻溫柔地籠住沈黛,完全將她護在自己羽翼下。


    「昭昭給太後喂的藥,也是從別人手裏半道接過來的。若真有事,早就出事了。還有午間獨處,當時本王就在外頭聽著,兩人有說有笑,若昭昭真在那時候下毒,太後會不反抗?還笑?」


    元韶容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胳膊火辣辣地疼,皺著臉嬌嬌「哎呦」兩聲,一副要吐血的模樣,視線往上瞥,天佑帝在椅上坐得八風不動,漆深的眸子裏沒半點情緒,根本沒有為她說話的意思。


    她心一梗,差點真吐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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