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均是第一個衝進來的。


    瞧見這幕,他腦袋「嗡」聲暈沉了一下,扶著身旁的門框,才將將站穩。命人把寢殿裏所有女奴都提至麵前,咬牙切齒道:「說!到底怎麽一回事?」


    他性子一向溫順,即便對奴隸,也從未發過火。


    女奴們被他這模樣嚇到,惶恐地矮下腦袋,「奴也不知。早上起來的時候,大妃明明還在,誰知、誰知……」


    宇文均臉色越來越差。


    另一人忙補充道:「大王也清楚,大妃早間梳洗,不喜旁人伺候。奴幾個照時叫她起來,便都退出去做自己的活兒。回來又等了許久,還不見裏頭有動靜,奴們喊了幾聲也沒人搭理,便壯著膽子進去,結果就……就……」


    「奴們到處找遍了,都沒找著人。望大王恕罪!」


    告罪聲此起彼伏,混著哭腔充斥屋內,宇文均額角青筋凸迸,眼裏像打翻的濃墨,翻湧著驚濤駭浪。


    連王容與都被他嚇得,心在腔子裏驚跳不已。


    「找!全部都出去找!王庭找不到,就去王庭外頭找;草原上找不到,就離開草原給我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宇文均邊說,邊抄起旁邊一隻大鄴官窯燒製的青花瓷,要往女奴們身上砸。


    女奴們驚叫著抱頭蜷縮,戚展白一步邁上,敢在他將瓷器丟出去之前,一把攫住他手腕,「你先別著急,現在最不該做的,就是把人都調出王庭。」


    宇文均早已被憤怒衝昏頭腦,掙著手要脫離桎梏,「展白,你若是我兄弟,就該知母親於我的恩情,就不該這時候攔我!」


    人在情緒波動時,力氣總要比平常大出許多。戚展白不得不兩手一塊鉗製他,反惹得宇文均越發著惱。


    眼見兩人就快打起來,沈黛皺了眉,上前道:「小白說得是,宇文兄這時候的確不該貿貿然把所有人都調派出去,因為鳳瀾郡主此刻,應當還在王庭內!」


    這話如一盆清水,兜頭把宇文均潑醒了。


    他手上動作一頓,攢眉往窗外瞧,片刻又轉回來,臉上仍是一派茫然。


    王容與也頗為不解:「昭昭這話什麽意思?」


    沈黛心裏也不確定,望向戚展白,見他微笑點頭,顯是同她一個想法,沈黛這才有了底氣,深吸一口氣,朗聲解釋道:「我且問二位,今日是新王的繼任儀式,王庭周圍的戒備如何?」


    宇文均答得爽快,「自是比平時要嚴上數倍。」


    「那就是了。」


    沈黛接著說道:「換做平時,歹人想在這麽多人眼皮子底下,把人從王庭劫走都不可能,更何況是今日?我料著他們定還躲在王庭內,就等著我們方寸大亂,把人手都調派出去,他們才好趁機跑走。」


    說完,她仰頭看向戚展白,雙目晶晶亮,唇瓣忐忑地抿著,櫻紅圓潤的唇珠含在其中,嬌豔欲滴。一副巴望著被誇獎,又不敢直說的模樣。


    戚展白眼裏的笑漾了漾,抬手揉揉她腦袋,「昭昭真厲害。」


    視線在屋裏溜溜一圈,他眉心重又折了起來,雙唇抿成一條直線。眸子深處,隱約釀著一股風暴。


    宇文均和王容與仔細一分析她說的話,覺得甚是有道理,當下便叫來人,改口吩咐:「傳令下去,把王軍調派過來,自今日起就駐紮在王庭外,沒我的允許,連一隻蒼蠅都不能放出去。」


    「其餘人都給我在王庭裏仔細找,好好找,任何角落都不準放過!發現任何可疑人物,尤其是宇文漣和奈奈的熟人……」


    宇文均冷笑一聲,咬牙切齒道:「都提到我麵前,我要親自審問!」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王庭還未從白日的鬧劇中完全緩和過來,就再次陷入另一種風雨飄搖的氣象中。


    或許是長生天感應到了草原的哀鳴,卷來烏雲,密密囤聚在王庭上空。閃電如銀蛇般,在萬裏茫茫長空中,耕犁出縱橫阡陌。


    沈黛和戚展白原說要幫著一塊找。


    宇文均和王容與卻不好意思再麻煩他們,執意讓他們回去休息,等有消息便會立刻通知他們。


    二人見他們堅持,也便不再多言,寬慰他們兩句,便相攜而去。


    一路上,戚展白臉色都不大好,回去屋裏也一言不發,拿了昨日看到一半的書,徑直坐在書桌前覽閱。可半晌過去了,他都沒翻動過一頁。


    春纖和春信互視一眼,不敢妄言,在旁小心伺候著。


    可越小心,就越容易出錯。一個不慎,春信手滑摔了茶杯。戚展白立時殺過來一記眼刀,嚇得二人趕緊跪下,哆哆嗦嗦磕頭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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