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前兩日,碎葉城來消息,說戚老太太知道他們來,提前結束齋戒回府。這會子人已經在家中等著他們了。


    他們原是打算回帝京前,先去看望她老人家一趟,順便問問她是否知道二十年前,宮裏派人偷抱走孩子的事。


    柳州和碎葉城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方向,戚展白就更沒理由為她家的事,特特改變行程,舍棄這少有的、能看望自己祖母的機會。


    沈黛原本一顆充滿希冀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鬆了手,緩緩從他懷裏退出,「這事大概……就隻是我哥哥的惡作劇……你知道的,他總愛這樣作弄我。」


    她看著他,努力牽唇,揚起一個輕鬆的笑。手卻揪住自己的袖子,柔軟的絲綢在她指下扭曲變形。


    後半句「自己一個人去柳州看一看便是」才剛到嘴邊,她就聽戚展白招來關山越,沉聲吩咐:「傳令下去,今日下午就出發,改道柳州。」


    「那個送信的人應當還沒走遠,派幾個手腳麻利的跟上去,看看這封信有沒有別的貓膩。」


    「再派人去碎葉城,給我祖母遞個信兒,本王和昭昭暫時沒法去看望她了。待她來帝京,本王再向她老人家請罪。」


    他一手還摟著沈黛的肩,另一手則有條不紊地在空中指揮著,把她想到的、沒想到的統統都安排妥當。


    沈黛圓著眼睛呆住,直到關山越領命下去照辦,她還沒醒過神來。


    戚展白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嗤地笑出聲,勾了下她鼻尖,「小呆子,是不是又胡思亂想了?」


    沈黛咕噥著:「我還以為……還以為……」


    「還以為什麽?」戚展白挑眉,「以為我不會幫忙,甚至還會幸災樂禍,拍手稱快?」


    沈黛訕訕笑了下,不好意思地低頭,一麵揉捏裙絛,一麵暗自唾棄自己的小人之心。


    戚展白恨鐵不成鋼地捏捏她臉頰,見她衣襟亂了,蹲身幫她整理,「你啊,就是關心則亂。阿均和王容與有事尋你幫忙,你能冷靜地給出謀劃策,跟個小軍師一樣。可一旦事關自己親人,你就沉不住氣了。」


    說著,他驕傲地一咋舌,「還得靠我。」


    「去你的!」沈黛嬌嗔地推了他一把,瞪他,「不害臊。」


    經這一鬧,她心情倒晴朗了不少。


    戚展白笑著握住她的手,在嘴邊輕輕啄了下,修長的手指摩挲她麵頰,輕而柔地,仿佛她是世間最精美的瓷器,「你爹就是我爹,他出事了,我怎會坐視不理?」


    「莫怕,我已經沒有爹了,不會讓你也失去爹。」


    他眼裏有溫柔的光,深深望進她眸底,似一雙無形的手,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了她混亂的心。


    熱意湧上眼眶,沈黛吸了吸鼻子,抿唇想忍住,可到底是敗在了他溫柔的注視下,嗚咽一聲,撲進了他懷裏。


    ☆☆☆


    離開西涼,戚展白就將人馬分成兩路,一路按照原來的路線返回帝京,另一路則跟隨他們一道前往柳州城。


    柳州城雖也臨近邊陲,但因四麵環山,交通閉塞,城裏的人很難出去,城外的人也難以進來,故而遠不及碎葉城繁華。


    這一路上的風景也算奇絕,可沈黛心裏惦記著爹爹和哥哥的安危,再沒了來時的遊山玩水的好興致。春纖和春信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讓她笑一笑。


    也唯獨戚展白哄她兩句,她方能一展笑顏。


    大約行了三日,他們終於來到柳州的地界。沈黛迫不及待撩開車簾子,探頭往外瞧。


    今日天色不好,深濃的雲翳沉甸甸搭建在上空,襯著底下黢黑而高聳的城牆,有種令人窒息的逼仄感。


    城門底下烏壓壓站了一群人,領頭之人紫衣高冠,豐神俊朗,即便相隔這麽遠,沈黛依舊能感覺到他周身縈繞著的軒昂之氣,仿佛能刺破這壓抑的雲霄。


    瞧著有些眼熟……


    沈黛想不起來,倒是春信先驚呼了句:「秦濟楚!竟然是他!」


    「秦濟楚?」


    「姑娘不記得了?」春纖道,「就是三年前,那個同時中了文武狀元的秦濟楚啊!當年為了發妻,拒絕當駙馬的秦濟楚。大家還說,他是重現了‘南園遺愛,故劍情深’的故事呢。」


    點撥到這,沈黛「啊」了一聲,想起來了。


    三年前,秦濟楚才剛弱冠之年,就一舉中了文武雙狀元,堪稱大鄴科舉史上第一人。而她爹爹沈岸,正是那年的主考官,秦濟楚也算是他的門生。


    陛下惜才,對這樣的人才更是喜歡不已,有意招他為婿,將自己唯一的公主蘇清和許配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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