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頷首,方轉向那在眾目睽睽之下,竟也敢打人的魏家少爺,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微微一笑,道:「魏少爺,你想去哪啊?刺史大人還有話要問你呢。」


    「我去拉屎不行嗎?!」魏冷抖著疼痛的手與腳,怒道:「放開我!」


    「拉屎?」蘇小魅挑眉,皮笑肉不笑的道:「那也等刺史大人問完案後,才能拉了。」


    語畢,他不顧他腳上還釘著一根簪,硬生生將他從樹上扯了下來,魏家少爺立時痛得再次慘叫。


    「我的腳!我的腳!」


    蘇小魅揪著他的衣襟,硬生生的拖著他在雪地上走,教他腳踝上的血,不斷溢出,在所經之處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教人看了觸目驚心,又再退。


    「蘇小魅,你做什麽?!快放開我兒!」魏嚴見那模樣,大驚上前,怒道:「刺史大人,你怎可縱容此人一再放肆,汙蔑我魏家清白?」


    「你是清白的,可你兒子就不一定了。」刺史大人微微一笑,道:「方才我看見了,你也看見了,這兒所有的人都看見了,你兒意圖要殺了那位小泵娘啊。」


    魏嚴一愣,臉上血色盡失。


    蘇小魅將那魏冷拖至棺旁,魏冷死命的掙紮,害怕的喊著。


    「不要、不要!你要做什麽?!放開我!放手——」


    蘇小魅不理那嚷嚷的混賬,隻是抽掉了他掌上那根簪,抓住了他流血的手掌,伸進了棺材裏,按在了棺裏那少夫人的脖子上。


    「大人,你瞧,這手印與他的手,可是吻合的剛剛好哪。」


    剌史大人探頭瞧著,點了點頭:「那是。」


    「胡扯,我沒殺她!我是打了她,但人不是我殺的!我沒有啊——」魏冷嚇白了臉,驚慌的大喊:「我是冤枉的!」


    「所以,你打過你媳婦?」刺史大人問。


    「隻有一次而已!」魏冷白著臉說:「小人對天發誓,就隻有一次!」


    刺史大人眉一橫,道:「她身上的傷,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走時她沒死啊!」魏冷心一急,脫口喊著:「我不知她死了啊!我以為她隻是裝死而已,她以往也都那樣啊,那夜我要知她死了,就不會去恰紅院了——」


    蘇小魅聽了,鬆開他的衣襟,抓握著他的後頸,將他整個人上半身都壓到了棺裏,讓他同那死去的妻麵對麵。


    「哇啊——」魏冷大驚失色,嚇得屁滾尿流,直閉上眼。「不要、不要,放開我——」


    「你們做什麽?」魏嚴見狀,欲上前阻止,一旁長史卻剛好也要上前,兩人撞個正著,一起往前趴倒,在雪地上跌了個狗吃屎。


    「魏冷,你給我看仔細了!」


    蘇小魅大喝一聲,將那雜碎壓得更下去,直至他離那屍身隻三寸:「你可曾將她毒打致死?!」


    「我沒有、我——」


    魏冷還要否認,可他喊到一半,那死屍忽地睜開了眼,抬起了扭曲冰冷的手,撫著他的臉,說了話。


    夫君,你怎說謊啊?


    他嚇得睜開雙眼,隻見那半腐帶著臭味的死屍,口吐臭氣,美目猙獰,含恨開口低語。


    明明是你,活活將我打死,我好恨、好恨哪,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刹那間,他嚇得心口幾停,忙痛哭流涕的喊道:「少涵,對不起,但我不是故意打死你的!不是故意打死你的——」


    他這話一喊,蘇小魅立時將他從棺中揪了起來。


    一出了棺,魏冷一呆,這才發現全場一陣安靜,才發現他剛剛脫口認了什麽,就連他那才剛從雪地裏爬起來的爹,也麵如死灰的僵住了。


    而棺中那屍,動也不動,雙目緊閉,兩手交迭在身前。


    他瞪著她,俊臉煞白,全身抖個不停,喃喃道:「有鬼……有鬼……她動了啊……動了……」


    此話,教白露心頭再一顫。


    怎麽可能?莫不是……


    她幾想上前確認,卻擔心壞了大局,她硬是將那衝動忍了下來。


    「她動了?沒動啊,都死透了,還能怎動啊?」刺史大人在棺旁探頭探腦的,然後回首瞅著那魏家少爺,「莫不是,你心裏有鬼啊?」


    「沒有……我沒有……」魏冷牙打顫,直搖頭。


    蘇小魅瞪著他,朗聲指稱:「魏冷,你是否當夜打死你妻,離開後夜裏回轉,發現她真死了,便慌了,才趕緊稱說她是病死的,是嗎?」


    「不是不是……」他連連搖頭。


    「你敢說你沒替你死去的媳婦擦粉遮傷?」蘇小魅進了一步,劍眉一揚,怒問:「要不要我請仵作掀起她的衣,和你的拳頭再比對看看?」


    聽到要靠近那棺,魏冷臉又自,嚇得發抖,急急否認:「不要不要,我沒有,我沒打她——」


    刺史大人聽了臉一沉,喝道:「大膽刁民!現下證據確鑿,你剛剛才認說你不是故意打死她,現下竟還要妄言!來人啊,給我用杖!」


    說著,他一甩袖,轉身走回桌案上去。


    兩名執刑問事一並走上前來,在蘇小魅鬆手後,將他壓在了地上。


    另外兩名問事,各拿一杖,分站兩旁。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魏冷慌亂的喊著,死命的掙紮。


    「大人,你還未說要笞打多少?」長史湊到一旁提醒刺史大人。


    刺史一愣,擺擺手便道:「那就隨便先來個二十吧。」


    他話一出口,執刑問事就輪流將訊問杖揮下,一下一下的數著,沒兩下就見了血,他倆一個打臀,一個杖腿,分別落下,教那魏冷是連緩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魏冷痛得哭喊:「爹,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啊!爹——」


    魏嚴寒著臉,轉過身去,他現在可也自身難保啊,不再理會自家那蠢兒子,隻抖著聲,朝著刺史大人道:「大人,老夫不知這逆子做出這等醜事,若然老夫已知,定也不會堅持大人開棺驗屍,是不?」


    他哪時堅持開棺驗屍了?


    此話,教眾人聞之傻眼,忍不住挖了挖耳,還以為自個兒聽錯。就連在旁紀錄案情、振筆疾書的主典,都不自禁倒翻回去看方才的紀錄。


    「大膽魏嚴!」


    刺史大人一拍桌上驚堂木,大喝一聲,聲震八方,其聲之大,震落了樹梢殘雪,教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靜默了下來。


    剌史大人一改適才隨便輕佻的態度,怒瞪案下魏嚴,其聲赫赫。


    「你教子不嚴、縱子行凶,誣告民女白露以毒藥藥人,現下還敢來妄說是非!來人啊!傍我杖臀二十!」


    「大人,冤枉啊,老夫真是不知啊——」魏嚴老臉刷白,他這把老骨頭,哪禁得起打,忙道:「真是不知我兒殺了兒媳啊!」


    「那我問你,你兒虐打兒媳,你可知道?」刺史大人抬眉提問。


    「這……」他老臉灰白成一片,看著一旁挨著打,到頭來連疼都沒力氣喊疼的兒子,隻能道:「小兩口偶爾是會有些小爭執……」


    「那你就是知道了。」刺史冷冷的道:「你枉死的兒媳就在棺內,其身上的傷,盡皆傷筋斷骨,此等重擊可是小小爭執可以造成?」


    魏嚴至此氣焰全消,他手微抖,嘴半張,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旁邊揮打笞杖的執刑問事,終於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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