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光正糾結間,忽聽寧婉清從容淡笑道:「那倒未必,禮物貴在心意,再說花家的財力如何,與我們也沒什麽關係。」


    箏、簫兩姐妹隻當她是嘴硬,也並未在意這回答,寧簫還笑了一笑,說道:「婉清姐姐也別客氣,若是花姐夫疏忽了,或是找不到好玩意兒送你,大可讓我姐夫幫幫忙,別的不說,姐夫眼光還是不錯的。」


    她話音將落,外麵忽然有人敲了敲門。


    房間裏的人俱是一頓,轉頭抬眸地循聲看去。


    「大小姐,」寧承璡身邊的劉管事正含笑恭敬地佇立在門口,禮道,「人已經到了,老爺讓我來請您過去。」


    有那麽一瞬間,寧婉清覺得自己恍惚了一下。


    純光反應飛快地問了句:「姑爺這麽快就到了麽?」


    劉管事笑道:「吉時剛到,將將進門。」


    寧婉清驀地愣住,等她回過神時,已不知什麽時候踏出房門走在了去前院的路上。


    院子裏還四處散著炮竹燃燒過後掉落的殘屑,空氣中仍漂浮著些許硝火味,隔著老遠,寧婉清一行就看見了圍站在院子裏的眾人。


    身為少主的花宜春作為陪護送禮的領頭人正在和寧承璡等人說話,花飛雪也來了,穿著一身玫粉色的裙衫,襯著她略顯嬌小的身型很是俏皮。


    「那就是花二公子吧?」


    寧婉清聽見寧簫正壓低了聲音在和寧箏說話。


    她的目光也落在了正背對她們方向站在花宜春旁邊,穿著一身白衣藍袍的那個人身上——那是她送到彩雲塢的喜禮中贈給他的衣裳,他竟然真的穿了。


    寧婉清突然就覺得心裏頭有些發飄,她不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穿著,在寬大的衣袖底下默默攥了攥有些汗濕的掌心。


    隨著距離漸近,站在院子裏的人很快發現了她們。


    「清兒來了。」寧承璡笑著望了過來。


    隨著他話音落下,花令秋回過了頭,看見正款步走近的寧婉清時,他微揚唇角,眉宇間逸出了一抹淺淺溫笑。


    他本就長得極好,今日穿著這身月白藍色的衣裳,果然更襯出風流倜儻,郎豔獨絕。


    寧婉清被身邊有人倒吸氣的聲音拉回了不覺有些走神的思緒。


    「寧少主。」花令秋儀態端方地向她拱手施禮,含笑間落落大方。


    寧婉清忙暗暗定了定神,沉著回禮:「二公子。」


    雙方見麵之後,一行人便隨後去了前廳,花家這邊一一唱完了回禮單子展示於眾人眼前,都是些傳統習俗規定的東西。


    最後,花令秋轉身從花宜春手上接過了一方雕著並蒂芙蓉,係了紅綢的烏沉木盒,雙手遞到了她麵前。


    寧婉清知道這裏麵裝著的是合巹杯,單看這盒子她已知道裏麵的那對杯子一定也價值不菲,不過再好,也隻是習俗所定的器物過場,何況這還是花家給準備的,她並不覺得這能夠代表花令秋本人的真實心意。


    寧婉清從容接過,垂眸低首以示還禮,然後轉手將盒子交給了身旁的純光,正準備返身回去坐下,卻又被花令秋給叫住了。


    她轉身,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花令秋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水粉色的細長錦袋,上麵用同色絲線繡著暗紋,袋口的扣合處綴著串了珍珠的流蘇,整個錦袋從整體到細節都透著溫柔繾綣的氣息。


    寧婉清忽然覺得心跳有些快,卻又不知因何而起。


    隻見他已將錦袋打開,從裏麵拿出了一支造型特殊的金簪,含笑緩緩說道:「我在關外時曾見過一種花,長在高山懸崖,隻有攀到峰頂才能見其絕豔姝容,形如鳳翎,沐陽而金。即使是寒冬臘月它被凍在冰霜之中,也依然生機勃勃,光華無限,熠熠若寶石生輝。」


    他說著,將簪子連同錦袋一起再次遞到了她麵前,續道:「這簪子雖不是什麽珍貴物事,但勝在獨一無二,是在下親自掌圖,亦如寧少主——天下無雙。」


    隨著他話音落下,廳堂裏安靜了片刻,所有人都盯在了寧婉清的手上。


    她不是個怯場的人,卻偏偏在接過簪子時莫名緊張,好像若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自己就會被燙傷一般。


    簪頭果然是她從未見過的鳳翎花型,而簪身的上半截卻是鳳凰羽翎的模樣,隨著越靠近簪頭而漸變為越發完整飛揚的尾羽,最後成了鳳鳥環花的圖案,巧妙的是鳥喙裏還叼著枚細若米粒,卻赤色如火的紅寶石。


    隔著金器微涼的觸感,她好像也能真切地感覺到那豔若熾陽的蓬勃生機。


    鬼使神差地,她忽然脫口問了句:「你這些天就是在做這個?」


    話一出口她就有些後悔,這麽問豈不是就讓他知道自己在暗中關注他的動向了?


    她頓時就有些耳根子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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